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凱恩艦嘩變 | 上頁 下頁
三〇


  隨後的聚會氣氛低沉。威利用煩人的沉默掩飾著他的憤怒。姑娘們也沒有多少話可說。他們在檀香山拉來了第三個護士,是為湯姆·基弗找的。那是個要多蠢有多蠢的金髮碧眼漂亮姐兒。她立時就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她喜歡羅蘭。湯姆只好借酒避免尷尬,大段大段地背誦《失樂園》(約翰·彌爾頓(John Milton,1608-1674)最主要的作品。大詩人、政治家彌爾頓在晚年清苦生活中,雙目失明,口授完成長詩《失樂園》、《複樂園》、詩體悲劇《力士參孫》,其中成就最高的《失樂園》塑造了撒旦這樣一個反抗權威、英勇不屈的戰士形象。——譯者注)裡的名句和T.S.艾略特,以及傑勒德·曼利·霍普金斯(傑勒德·曼利·霍普金斯(Gerard Manley Hopkins,1844-1889),英國詩人,現代歐美重要詩人之一。他的詩在意境、格律和詞藻上都有創新,內容表現自然界萬物的個性以及詩人對大自然的感懷,宗教色彩濃厚。名詩有《風鷹》、《春秋》和《星夜》等。——譯者注)的詩句,任羅蘭與那個金髮女郎在旁邊喧鬧著相互調情。這是在一家中國餐館共進晚餐時的事情。威利一輩子都沒喝過這麼多酒。飯後,他們到太平洋總部去看了一場由丹尼·凱主演的電影,威利像隔著雨中的窗戶一樣,模模糊糊什麼都看不清楚。看到中間,他索性呼呼地睡著了,電影結束後他也沒有真正醒過,只是溫順地任人領著他走到哪兒是哪兒,最後他才發現自己與湯姆·基弗一同坐在出租車裡。

  「咱們這是在哪兒?什麼時間啦?其他人都哪兒去了?」他嘟囔著問。他嘴裡還有朗姆酒和中國飯菜的難受滋味。

  「咱們在回家的路上,威利,回『凱恩號』上的家。聚會已經結束了。」

  「那『凱恩號』。那『凱恩號』和德·弗裡斯——」

  「恐怕是這樣。」

  「基弗先生,是我錯了,還是德·弗裡斯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和白癡?」

  「你的說法有點抬舉他了,不然就對了。」

  「這麼一個人怎麼會得以指揮一艘軍艦呢?」

  「他不是在指揮一艘軍艦。他指揮的是『凱恩號』。」

  「他已把『凱恩號』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可不是麼。」

  「你說,羅蘭在哪兒?」

  「在外面跟那個金髮女郎結婚呢。總之,我希望如此。在有了他們在看那場電影時的所作所為之後,他應該使她成為一個忠實的女人。」

  「他可是擋了你的事了。」

  「那不是羅蘭的責任,」基弗說,「那是他的甲狀腺驅使他幹的。這就是康德(伊曼紐爾·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德國哲學家、天文學家、星雲說的創立者之一、德國古典唯心主義創始人。他發動哲學的「哥白尼革命」,是啟蒙運動時期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他總結經驗和理性主義,重新為哲學理出新方向及模式,奠定了現代哲學基礎。——譯者注)所謂『獸性的任意』的一個經典事例。我毫不懷疑,你一定記得這段話。」

  「當然記得。」威利說。接著就又睡著了。

  基弗將他帶回到「凱恩艦」上,把他扔進彈藥艙。威利只是迷迷糊糊地意識到所發生的事情。一小時後,他就又被人從睡夢中搖醒了。他睜開眼睛,看見佩因特的臉正對著他。「現在又是什麼事?」他含糊不清地問。

  「有信息要破譯,基思。」

  「現在是什麼時間?」

  「三點一刻。」

  「哎呀,不能等到明天早晨嗎?」

  「不行。電函是發給『凱恩號』的。任何發給本艦的函電都必須馬上處理。這是德·弗裡斯艦長的命令。」

  「德·弗裡斯,」威利嚎叫道,「德·弗裡斯。海軍為什麼不把他送回中學裡去加加工?」

  「走吧,基思。」

  「好哥們,另找個人幹吧。我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這些夜間的活向來都是助理通訊官幹的,」佩因特說,「這種事我瞭解得再他媽的清楚不過了。走吧,基思,我還得到舷艙門那兒去呢。」

  威利溜下床,用力扶著艙壁和欄杆蹭到下面的軍官起居艙。他用一隻胳膊支著發暈的頭,開始破譯來電。來電是發給「布蘭迪溫·克雷克號」航空母艦的,命令它投入戰鬥。譯到一半時,威利高興得跳起來發出歡呼。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渾濁的咖啡,喝完後飛快地譯完來電的其餘部分。他拿著用鉛筆寫的電文跑上後甲板,抱住佩因特吻了起來。性格嚴厲的輪機官厭惡地推開他喝道:「你這是幹什麼呀?」

  「瞧啊,朋友,你快瞧。令人舒心快意的好消息。」

  佩因特把那張紙拿到桌上的燈光下。擋住值勤水兵從側面投來的目光,讀道:海軍少校菲利普·F·奎格調離美國海軍,前往舊金山反潛戰學校受訓。訓練完畢後前往第22掃雷驅逐艦「凱恩號」接任艦長。

  看起來佩因特還算比較高興。

  「哎,」威利站在他身邊壓低嗓門說,「你難道不想也吻我一下嗎?」

  「我得等到見著這位奎格時才能決定。」佩因特說。

  「當你已處在最底層時,你除了往高處走就沒有別的去處了。你能想像出還有比德·弗裡斯更壞的人嗎?」

  「不錯,可以想像得出。我要把這東西交給艦長——」

  「別,別,把這個特權讓給我吧。」

  威利跑下梯子進了軍官起居艙使勁敲艦長臥艙的門。

  「進來——」

  「艦長,好消息。」威利推開門,喊道。艦長打開他的床頭燈,用胳臂支起身子眯起眼睛看電文,臉上還留著在枕頭上壓出的一道道紅印子。

  「好,好的,」他很不自然地笑著說,「你說這是好消息,是吧,基思?」

  「我想這對您是個好消息,長官,您都辛苦六年了。您很可能會得到一艘新的驅逐艦,也有可能是岸上的工作。」

  「你們全都喜歡岸上的工作,是吧,基思?那可是個乖巧的觀點。你學得真夠快的呀。」

  「嗨,我只是認為您有資格得到它,長官,我就是這麼想的。」

  「好,我希望局裡和你想的一樣。謝謝,基思。晚安。」

  威利離開時覺得他的嘲諷似乎被艦長的厚臉皮反彈掉了。不過他不在乎。他現在可以在「凱恩號」上愉快地熬過後面幾周的日子了。很快就能得救了,救星就是菲利普·F·奎格少校。

  9 出海第一天

  經過四天修理,「凱恩號」奉命到瓦胡島附近水域進行掃雷演習。「好,好啊。」當威利把譯好的電文拿給德·弗裡斯艦長看時,他說,「掃雷,是嗎?看起來咱們的奎格朋友接替我來的正是時候啊。」

  「這是否意味著咱們在——在不久後真的要去掃雷啦,艦長?」

  「可能吧。」

  「『凱恩號』以前掃過雷嗎,艦長?」

  「當然,掃過數以百計的教練雷呢。感謝上帝,從未在真正的戰鬥中掃過雷。」德·弗裡斯爬下床,伸手拿他的褲子。「只要他們弄清楚一個簡單的問題,我是喜歡掃雷的,基思。」

  「那是個什麼問題,長官?」

  「誰在掃雷艦前面掃清道路——哎,去叫史蒂夫·馬裡克到我這裡來,好嗎?再告訴惠特克,我想要點咖啡。」

  「是,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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