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世未了緣(50)_學達書庫

五〇

　　史蒂芬抬起了頭，眼眶中閃著淚水。他拔出長劍，走向蘇格蘭步兵隊的前頭。

　　「赫密胥！」華萊士對著長槍陣叫喊。「你看到他們了沒？」「看到了！」赫密胥喊了回去。然後他叫了一下他的父親，這兩個同是坎普貝爾家族的人一起走到長槍陣的前面。他們做了一個手勢；長槍陣中的十四尺長的長槍馬上一一豎了起來，整個長槍隊開始移向敵人的方向。赫密胥回頭看了華萊士一眼；他們兩個都知道，長槍陣只是引誘敵軍的一塊餌。前一天晚上當他們圍著營火討論戰略的時候，赫密胥曾經說道，「威廉，一旦我們的部隊向前移動，你必須騎到部隊的後方去。假如我們這個長槍陣的計謀不成功的話，就會死得很慘，而且會連一點補救的辦法也沒有。因此你至少要向我保證，萬一不成功的話，你必須要想辦法保住你的性命。因為蘇格蘭如果失去你，那麼一切的一切都免談了。」華萊士當時向赫密胥點頭答應，但是他心裡明白，他不可能丟下部隊一走了之。現在當他看到赫密胥和他的父親率領著忠心耿耿的高地人邁入戰場時，威廉跳下馬來，拔出他的長劍。他站到蘇格蘭步兵隊的行列裡，回望了赫密胥一下。赫密胥藍色的眼眸正閃爍著光芒。他的眉毛皺在一起。然後他轉回頭去，哈哈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往敵人的方向邁進。

　　華萊士所看到的戰場上的情景仿佛是一場緩慢的芭蕾舞劇，蘇格蘭的長槍隊像一隻龐大的動物慢慢地前進，而敵人的十字弓隊就好像一條盤坐的蛇，靜靜地在那裡等待敵人的接近，然後給予敵人致命的一咬。整個戰場的情景有如夢幻一般……

　　但是英格蘭的十字弓隊在長槍陣漸漸接近時，還是一動也不動。

　　華萊士望向敵人的整個戰線，然後跑向史蒂芬。「看那邊，有騎兵正從左前方奔馳過來！」如同在斯特林堡戰役時一樣，英格蘭的重騎兵隊又沖向蘇格蘭的長槍陣。

　　「他們怎麼可能那麼笨，又自尋死路地沖向長槍陣，」史蒂芬說道。

　　但是英格蘭的重騎兵隊還是一直奔馳過來，馬蹄聲如雷般震撼整個戰場。赫密胥以及老坎普貝爾也看到他們了，於是要長槍隊停下來，馬上布好陣勢。

　　「這個攻擊是聲東擊西！」華萊士大喊。「注意十字弓隊！」

　　赫密胥和老坎普貝爾這個時候聽不到華萊士的警告，但是離華萊士不遠的史蒂芬有聽到，他一看就知道華萊士的警告是正確的。敵軍的十字弓隊已經開始往前跑，想要借著蘇格蘭軍隊全都在注意騎兵隊的同時，加速縮短他們與長槍陣的距離。當英格蘭的騎兵隊在快要到達蘇格蘭的長槍陣時，緊急勒住了他們的坐騎，不願重蹈在斯特林堡戰役的覆轍。然後他們就掉頭，回到英格蘭的部隊去；而十字弓隊已經跑到他們所使用的武器的射程範圍，他們發射出第一陣箭雨。

　　他們射得有點急。箭雨齊一劃過空中，但是落下時還沒有到達蘇格蘭的長槍陣。

　　這個時候，華萊士直向墨內的騎兵隊揮手。墨內正觀看著戰場上的情景，但是他僅止於旁觀而已！英格蘭的十字弓手準備第二次的齊射，華萊士聲嘶力竭地喊道：「攻擊他們！

　　快！」

　　出人意料之外的，墨內竟然牽著馬帶著他的騎兵隊離開戰場，一個接著一個，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女人手中所持的項鍊的一顆顆寶石，撲通撲通的一顆接著一顆掉進一泓深潭。

　　看到這種情形，華萊士和史蒂芬都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在英格蘭軍隊的中心位置，長腿愛德華以及他的將領看著墨內和他的騎兵隊在山頭上消失。一位英格蘭將軍看到這種情形很驚訝，轉過頭去，想要在長腿的臉上找尋答案。「墨內？」將軍問道。

　　「我答應給他雙倍的領地，不只蘇格蘭有，英格蘭也有，都是雙倍，」長腿告訴他。

　　華萊士和史蒂芬憤怒地看著英格蘭的十字弓軍射出另一陣箭雨。行列密集的蘇格蘭長槍手束手無策。十字弓箭切穿他們身上的頭盔及鎧甲就像切紙一樣。步兵們剛才看到墨內的背棄他們，現在都望向華萊士。他們心裡感到驚慌，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華萊士跑向他的坐騎，蹬上馬鞍——自己一個人沖向敵軍。

　　看到這個情形，史蒂芬帶著他的步兵隊一路大吼，跟在華萊士的後面往前沖去。

　　英格蘭的騎兵隊也在這時沖出來，想要攔截華萊士。華萊士則一心想要教訓英格蘭的十字弓手，他硬沖進騎兵隊，一邊閃躲騎兵的長槍，一邊砍倒好幾個騎兵。蘇格蘭的步兵也跟著沖過來，把騎兵所騎的馬硬扯倒下來，然後開始砍殺騎在馬上的英格蘭人，接著又跟著華萊士沖將過去。

　　當英格蘭的十字弓隊又要齊射十字弓箭到蘇格蘭的長槍陣時，他們的隊長看到有蘇格蘭人沖向他們，趕緊命令弓箭手們重新瞄準目標，射向華萊士他們。

　　這個時候，長腿和他的將領正在一處搭高的營帳觀看戰情。當他們看到一陣箭雨射死了不少蘇格蘭的長槍手時，全都歡欣鼓舞起來；接著他們又看到華萊士帶著人向騎兵隊展開反擊，不少騎兵被砍下馬來，令他們有些擔憂；但是現在十字弓隊的一陣箭雨又射死不少蘇格蘭步兵，並且其中一支箭射中華萊士，他們高興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長腿抓住了他旁邊一位將領的手臂。「我們抓到他了！」國王高興的大叫出來，然後又看到受傷的華萊士再度騎穩了馬，繼續攻過來。華萊士後面的蘇格蘭人也只是一時被箭雨弄亂了陣腳，死了幾個人，他們很快地又跟上華萊士，直沖向十字弓隊。

　　「我的天，沒有東西可以阻擋他們嗎？」長腿旁邊的將領一邊念道，一邊感覺到長腿掐在他手臂上的手變得越來越緊，十字弓手在短兵交接的時候變得一無是處，他們這個時候只想到要逃走；華萊士的步兵則揮舞著長劍，每在空中揮了一個弧形線條，就有一個十字弓手命喪黃泉。

　　「全面進攻！所有的部隊都放出去！」長腿叫喊著命令。

　　「但是我要活的華萊士！」

　　在長腿的命令之下，幾千個英格蘭步兵沖入戰場。接著英格蘭將軍的手一揮，長腿的第三波攻勢隨之開始——長矛兵，威爾斯弓箭手，新的騎兵隊等都紛紛出籠。

　　腰部受到箭傷的華萊士一直殺到戰場的最中央，在那裡英格蘭的步兵正在屠殺蘇格蘭的長槍手。他左砍右殺，一直沖到蘇格蘭部隊的中間，發現赫密胥正彎著腰在抱一位士兵。華萊士跳下馬來，替赫密胥從背後擋住一個英格蘭的士兵的突擊，並且殺死那個士兵。

　　「赫密胥！赫——」威廉大叫。接著華萊士看到赫密胥正抱著他的父親，華萊士的身體僵住了一段時間。他跟赫密胥都看過老坎普貝爾受過好幾次傷，有時是斷了指頭，有時斷了手臂，但是現在他們看到老坎普貝爾的腹部有一個偌大的傷口。他正試著要把他的兒子推開，要他快離開；他已經差不多了。

　　華萊士的來到，振奮了軍心，再加上史蒂芬率領的步兵隊正沖上前來支援，蘇格蘭的部隊暫時擊退英格蘭人的攻擊。華萊士只有幾秒鐘處理老坎普貝爾，他在赫密胥的旁邊跪了下來。「赫密胥，用馬！」華萊士和赫密胥一起將老坎普貝爾抬到馬鞍上，華萊士然後對著赫密胥大叫，「把他帶走！快，快！」

　　赫密胥遵從了，他跳上馬背，向部隊的後方奔馳。

　　華萊士把他剛才為了抬老坎普貝爾而丟在地上的長劍拾起來；他看了看四周，到處都是倒下的蘇格蘭高地人，有些在斯特林戰役就跟著他了，有些更早，在萊納克村就開始跟著他轉戰各地。現在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就是瀕臨死亡的邊緣。

　　華萊士咆哮著，只是在渲泄怒氣。他高舉長劍，他的剩餘的部屬又振奮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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