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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兄弟,一千九百零五年我曾經去鎮壓過他們。簡直滑稽透啦!」

  「一打起仗來——又要趕咱們去進行鎮壓啦。」

  「夠啦!叫他們去招募志願兵吧。叫警察去吧,咱們去於這種事兒,實在於心不忍。」

  在莫霍夫商店的櫃檯前面,人群擁擠不堪。喝得醉醺醺的托米林·伊萬纏著店東們不放。謝爾蓋·普拉托諾維奇攤開兩手,親自出來勸說他;他的合夥人葉梅利揚·康斯坦丁諾維奇——「擦擦」——向後面的門邊退去。

  「喂,這是怎麼回事兒……說實在的,這簡直是暴行!小傢伙,快去報告村長!」

  托米林在褲子上擦著汗濕的手巴掌,挺起胸脯頂著愁眉苦臉的謝爾蓋·普拉托諾維奇。

  「你放債剝削人,壞蛋,現在你害怕啦?就是這樣!我要打你的嘴巴子,你去告我吧!你搶去了我們哥薩克的權利。唉,你這個狗種!壞蛋!」

  村長向圍著他的哥薩克們說了許多好話。

  「打仗?不,不會打仗的。兵站長官老爺說過,這只是裝裝樣子。大家放心吧。」

  「好極啦!等我一回來,馬上就到地裡去收莊稼。」

  『可是地裡的活兒全都停下來啦!」

  「請您說說看,長官們是怎樣看法?要知道我種了一百多俄畝莊稼哪!」

  「季莫什卡!請你轉告我們家裡的人,就說明天我們就回來啦。」

  「人們好像是在看什麼告示?走啊,上那兒去。」

  廣場上一直鬧哄到深夜。

  過了四天,一列列紅色列車裝著成團的哥薩克和成連的炮兵向俄奧邊境開去。

  戰爭……

  在馬槽旁邊的小棚裡,一片馬的噴鼻聲和馬糞的特別氣味。車廂裡談的依然是那些老話,最常聽到的歌聲是:

  正教的靜靜的頓河

  霎時怒濤滾滾,白浪滔天。

  它俯首帖耳地響應

  皇帝的召喚。

  到處的車站上,都是好奇而恭敬的目光,它們在注視著哥薩克褲子上的線絛和他們幹活兒曬的還沒有褪色的黝黑的臉。

  戰爭!……

  報紙在叫囂……

  到處的車站上,婦女們都笑著向哥薩克們搖晃手絹,往車裡扔紙煙和糖果。只是在快到沃羅涅什的時候,有一個醉醺醺的小老頭、鐵路工人向彼得羅·麥列霍夫和其餘三十來個哥薩克坐的車廂裡瞅了一眼,晃動著小尖鼻子,問道:「上前線哪?」

  「和我們一塊兒坐車走吧,老人家,」有一個人替大家回答說。

  「我的親愛的……小心肝!」小老頭兒責備地搖了半天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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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六月底,葛利高裡所在的那個團舉行大演習。根據師部的命令,這個團要以行軍隊形開赴羅夫諾城。在這個城市的周圍駐紮了兩個步兵師和一部分騎兵。第四連駐紮在一個叫弗拉季斯拉夫卡的小村子裡。

  兩個星期以後,被長期演習弄得疲倦不堪的連隊在紮博龍鎮駐紮下來,連長波爾科夫尼科夫上尉騎著馬從團部跑回來。葛利高裡正跟本排的哥薩克躺在帳篷裡休息。他看見上尉騎在汗淋淋的馬上,從狹窄的街道上馳來。

  院子裡的哥薩克都活躍起來了。

  「莫非又要出發嗎!」普羅霍爾·濟科夫推測說,焦急地在傾聽。

  本排的下士把針往帽子上一插(他在縫那條顯得瘦了的褲子),說道:「一定是又要出發啦。」

  「不讓我們歇一歇,真他媽的!」

  「司務長說,旅長要來啦。」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號兵吹起警號。哥薩克們跳起來了。

  「我的煙荷包放到哪兒去啦?」普羅霍爾慌忙在尋找。

  「備馬!」

  「你的煙荷包,完蛋啦!」葛利高裡跑著喊道。

  司務長跑進院子來。他一隻手扶著馬刀,一溜兒小跑,向拴馬樁跑去。大家都按騎兵操典規定的時間備好了馬。葛利高裡在拔支帳篷的木撅子;下士悄悄對他說:「打仗啦,小夥子!」

  「你瞎說吧?」

  「真的,司務長說的!」

  帳篷拆完了。連隊在街上列好隊。

  連長騎在激動不安的馬上,在隊前打轉兒。

  「排成縱隊!……」他的響亮的聲音在隊伍上空飄蕩。

  馬蹄聲噠噠地響起來。連隊小跑開出小鎮,跑上大道。第一連和第五連正用變換不定的步法從庫斯堅村開出來,向小車站馳去。

  一天后,這個團在距離邊境三十五俄裡的韋爾巴車站下了車。車站的白樺樹叢後面霞光燦爛。這是一個晴朗的早晨。機車在鐵軌上轟隆轟隆響著。沾滿露水的鐵軌在霞光中閃爍。馬打著噴鼻,順著跳板從車廂裡走下來。水塔那邊,呼喚聲和低沉的口令聲響成一片。

  第四連的哥薩克們正把馬牽到道口外面去。人聲在紫色的暗霧中低回、飄蕩。人臉上閃著模糊的藍光,馬的輪廓消逝在朦朧的晨曦中。

  「哪個連的?」

  「你是哪一連的,為什麼瞎走?」

  「我揍你,混帳!你這是用什麼態度跟長官說話?」

  「對不起,大人!……我看錯啦。」

  「快過,快過!」

  「你在這裡磨蹭什麼?火車頭開來啦,快過!」

  「司務長,你的第三排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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