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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對——是瘸子。」葛利高裡像弓弦一樣挺直了身子,答道。

  他還記得父親講過的一些有關退役的利斯特尼茨基將軍——俄土戰爭的英雄的故事。

  「為什麼要出來扛活呀?」頭頂上響起了轟隆聲。

  「我不跟父親一塊兒過啦,大人。」

  「你這麼靠扛活混日子,還能成個像樣的哥薩克嗎?父親把你分出來,難道什麼東西也沒有分給你?」

  「是,大人,什麼也沒有分給。」

  「那就另當別論啦。你和老婆一塊兒出來扛活嗎?」

  中尉突然把床弄得響了一下。葛利高裡轉眼一看,只見中尉正在朝他搖頭,使眼色。

  「是,大人。」

  「不要一日一個大人啦。我不喜歡這一套!工錢——每月八盧布。你們兩個人的。你老婆給傭人和短工們做飯。同意嗎?」

  「好」

  「明天就到莊園來。住在原先車夫住過的那間下房裡!」

  「您昨天打獵的運氣怎麼樣?」兒子問老頭說,並把窄長的腳掌落到床邊那塊小地毯上。

  「從響穀轟出一隻大狐狸,一直追到了樹林子。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把狗都給騙啦。」

  「卡茲別克還瘸嗎?」

  「它原來是骨頭脫了。快點兒下床吧,葉甫蓋尼,早餐都要涼啦。」

  老頭子轉向葛利高裡,用皮包骨的於瘦手指頭彈了一個響兒。

  「開步走!明天早上八點,來此報到。」

  葛利高裡走出了大門。幾隻獵狗正臥在倉房後牆邊雪已化淨的於地上曬太陽。眼神像老太婆似的那只母狗膽怯地追上葛利高裡,在後面嗅了一陣,低著腦袋,一步一步地跟著走,直把他送到第一道穀口,然後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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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阿克西妮亞很早就做好了飯,封上爐子,關上了火門,洗完家什,就朝對著院子的小窗戶望去。司捷潘正站在靠麥列霍夫家的籬笆碼的一堆木樣於旁邊。他那堅毅的嘴角上叼著一支快要熄滅的煙捲,正從木料堆裡挑選合適的柱子。板棚的左角塌了。必須支上兩根牢靠的木柱,再蓋上原先的蘆葦。

  從早晨起,阿克西妮亞的顴骨頂上就泛起紅暈,眼睛裡閃耀著青春的光芒。司捷潘看出了這種變化,吃早飯的時候,他問道:「你怎麼啦?」

  「我怎麼啦?」阿克西妮亞滿臉通紅。

  「你容光煥發,好像是擦了一層素油似的。」

  「爐子太熱……腦袋都熱昏啦。」她轉過身子,眼睛偷偷地向窗外瞥了一眼,看看米什卡·科舍沃伊的妹妹來了沒有。

  米什卡的妹妹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才來。已經等得心煩意亂的阿克西妮亞立刻就振作起來。

  「你是來找我嗎,瑪舒特卡?」

  「你出來一下。」

  司捷潘正對著那塊砌在刷白的爐壁上的破鏡片梳額發,用短小的牛角梳子梳棕色的鬍子。

  阿克西妮亞擔心地朝丈夫那邊看了一眼。

  「你像是要上哪兒去吧?」

  司捷潘沒有立即回答,他把小梳子裝進褲子口袋,從爐臺上拿起紙牌和煙荷包。

  「我上阿尼庫什卡家去,坐一會兒就回來。」

  「你什麼時候才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呀?就該禁止打牌,天天晚上賭,一賭就要賭到雞叫。」

  「好啦,別嘮叨啦,聽得耳朵裡都起老繭啦。」

  「你又去打二十一點哪!」

  「算啦吧,阿克秀特卡。人家在等著你哪,快去吧。」

  阿克西妮亞斜著身子走進門廊。滿臉雀斑,兩頰鮮紅的瑪舒特卡在門口笑迎著她。

  「葛利什卡回來啦。」

  「是嗎?」

  「他叫你天一黑,就上我家去。」

  阿克西妮亞抓住瑪舒特卡的雙手,把她推到門邊。

  「小點聲,小點聲,親愛的。他怎麼樣,瑪莎?也許他還有什麼話叫你告訴我吧?」

  「他說,叫你把能帶的東西都帶著。」

  阿克西妮亞渾身像火燒一樣,直哆嗦,轉動著腦袋,不斷瞅著門口,跺著腳。

  「主啊,我怎麼辦呀?……啊?……這麼快……唉,我這是怎麼啦?你等等,你告訴他,就說我立刻就……可是他在哪兒等我呀?」

  「」到我們家去、」

  「哎呀,不行!

  「嗨,這有什麼,我告訴他,他會出來接你的,」

  司捷潘穿好上衣,正探身到掛燈上借火點煙。

  「她來幹什麼?」他在吸煙的間隙裡問道。

  「誰呀?」

  「科舍沃伊家的瑪什卡呀。」

  「啊,你說她呀。為了姑娘家的事兒來的……求我幫她裁條裙子。」

  司捷潘吹著煙捲上的黑煙灰.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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