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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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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滿意。我為自己的思想和手藝之間存在的差距而感到煩惱。每次我都想像了一些東西,但卻無力加以表達。」 「不完全如此。你己經捕捉到了你思想的影子,但也許僅此而已。你缺乏足夠的藝術技巧和專門知識,淋漓盡致地把它表達出來。不過對一個女學生來說,這些畫已經非同一般了。至於那些思想,倒是有些妖氣。金星中的眼睛你一定是在夢中看見的,你怎麼能夠使它既那麼明亮,而又不耀眼呢?因為眼睛上端的行星淹沒了它們的光。而那莊嚴的眼窩又包含著什麼意思?是誰教你畫風的,天空中和山頂上都刮著大風。你在什麼地方見到拉特莫斯山的?——因為那確實是拉特莫斯山。嗨,把這些畫拿走!」 我還沒有把畫夾上的繩子紮好,他就看了看表,唐突地說: 「己經九點了,愛小姐,你在磨蹭些啥,讓阿黛勒這麼老呆著?帶她去睡覺吧。」 阿黛勒走出房間之前過去吻了吻他,他忍受了這種親熱,但似乎並沒比派洛特更欣賞它,甚至還不如派洛特。 「現在,我祝你們大家晚安,」他說,朝門方向做了個手勢,表示他對我們的陪伴已經感到厭煩,希望打發我們走。費爾法克斯太太收起了織物,我拿了畫夾,都向他行了屈膝禮。他生硬地點了點頭,算是回答,這樣我們就退了出去。 「你說過羅切斯特先生並不特別古怪,費爾法克斯太太。」安頓好阿黛勒上床後,我再次到了費爾法克斯太太的房間裡時說。 「嗯,他是這樣?」 「我想是這樣,他變幻無常,粗暴無禮。」 「不錯。毫無疑問,在一個陌生人看來,她似乎就是這樣。但我已非常習慣於他的言談舉止,因此從來不去想它。更何況要是他真的脾氣古怪的話,那也是應當寬容的。」 「為什麼?」 「一半是因為他生性如此,——而我們都對自己的天性無能為力;一半是因為他肯定有痛苦的念頭在折磨著他,使他的心裡不平衡。」 「什麼事情?」 「一方面是家庭糾葛。」 「可是他壓根兒沒有家庭。」 「不是說現在,但曾有過——至少是親戚。幾年前他失去了哥哥。」 「他的哥哥?」 「是的,現在這位羅切斯特先生擁有這份財產的時間並不長,只有九年左右。」 「九年時間也不算短了,他那麼愛他的哥哥,直到現在還為他的去世而悲傷不已嗎?」 「唉,不——也許不是。我想他們之間有些隔閡。羅蘭特·羅切斯特先生對愛德華先生不很公平,也許就是他弄得他父親對愛德華先生懷有偏見。這位老先生愛錢,急於使家產合在一起,不希望因為分割而縮小。同時又很想讓愛德華先生有自己的一份財產,以保持這名字的榮耀。他成年後不久,他們採取了一些不十分合理的辦法,造成了很大麻煩。為了使愛德華先生獲得那份財產,老羅切斯特先生和羅蘭特先生一起,使愛德華先生陷入了他自認為痛苦的境地,這種境遇的確切性質,我從來都不十分清楚,但在精神上他無法忍受不得不忍受的一切。他不願忍讓,便與家庭決裂。多年來,他一直過著一種漂泊不定的生活。我想打從他哥哥沒有留下遺囑就去世,他自己成了房產的主人後,他從來沒有在桑菲爾德一連住上過二周。說實在,也難怪他要躲避這個老地方。」 「他幹嘛要躲避呢?」 「也許他認為這地方太沉悶。」 她的回答閃爍其辭。我本想瞭解得更透徹些,但費爾法克斯太太興許不能夠,抑或不願意,向我進一步提供關於羅切斯特先生痛苦的始末和性質。她一口咬定,對她本人來說也是個謎,她所知道的多半是她自己的猜測,說真的,她顯然希望我擱下這個話題,於是我也就不再多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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