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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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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辛諾老頭子沉著地說:「她沒有受傷,只不過當時弄得她流了鼻血。她,你甭擔心。」 邁克爾說:「法布裡吉奧。想辦法讓你的羊倌都認為,那個向我推薦法布裡吉奧的人將會得到西西里最好的牧場。」 兩個人聽了都松了一口氣。托馬辛諾老頭子從桌子上端起玻璃杯,喝著裡面的琥珀色的酒。這種酒喝下去,他立即感到暈眩起來。塔查大夫坐在床邊,幾乎漫不經心地說:「你知道,你如今成了鰥夫了。鰥夫在西西里是很罕見的。」從塔查大夫說後的語氣看,似乎指出這一特別身份可以使他感到安慰。 邁克爾做了個手勢,要托馬辛諾老頭子再向他靠近一些。老頭子坐在床邊,欠著身子。 「轉告我爸爸,把我弄回家去,」邁克爾說,「轉告我爸爸已我很想當他的好兒子。」 但是,又過了一個月,邁克爾才恢復過來。接著,又過了兩個月,一切必要的證件和安排才準備就緒。然後,他坐飛機從巴勒莫飛往羅馬,又從羅馬飛回紐約。在整個這段時間,一直不見法布裡吉奧的蹤影。 愷·亞當姆斯得到了大學學位之後,就在她的故鄉找了個小學教師的職業。在邁克爾失蹤後的頭六個月,她每星期都給他母親打電話,想打聽他的情況。考利昂太太每次都很友好,每次結束時總是說:「你是非常好非常好的姑娘。你還是把邁克爾忘掉吧,還是另找個好丈夫吧。愷對她的話卻並不生氣,反而認為,母親是出於對這個處於無可奈何的境地的年輕姑娘的關懷。」 她教完了第一學期之後,決定到紐約去買些像樣子的衣服,順便看看大學裡的女同學、老同窗。她還想在紐約找個有趣一點的工作。差不多快兩年了,她整天讀書、教書,拒不同男子幽會、拒不出外,甚至在她決定不再給長灘鎮打電話之後,仍然整天閉門讀書。她心裡明白,不能長此下去。她的情緒越來越煩躁、苦悶。但是,另一方面,她卻一直相信,邁克爾是會給她寫信的,是會給她用什麼方式通通消息的。他沒有同她聯繫,使她感到委屈;另一方面他對她如此不信任,使她感到傷心。 她乘坐的是清晨開出的火車,下午四點左右就住進了她預定的旅館。她的那些朋友雖是姑娘,但卻都有工作,她不想到她們的工作部門去打擾她們,打算晚上去拜訪她們。經過累人的火車旅行之後,她實在不想逛商店了。孤單單地一個人在旅館裡形影相弔,當年她同邁克爾在旅館房間摟著睡覺的往事,一一都歷歷在目,這使她產生了淒涼之感。這種淒涼之感使她產生了要給郊外長灘鎮邁克爾的母親打個電話的想法。 接電話的是一個粗聲粗氣的男子漢的聲音。這個聲音,在她聽來,就是典型的紐約腔調。愷要考利昂大太來接電話。電話停了幾分鐘,愷就聽到了外鄉腔調很重的聲音問她是誰。 愷一下子有點尷尬。 「我是愷·亞當姆斯,考利昂太太,你不記得我了嗎?」她問。 「當然記得,當然記得,我記得你,」考利昂太大說,「你怎麼啦,好久連電話也不打來一個?莫非你結婚啦?」 「哦,沒有,」愷說,「我一直很忙。」 她感到詫異的是,這位母親因為她好久不打電話而明顯地感到不快。「你聽到邁克爾的音訊嗎?他一切還好嗎?」 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了考利昂太太的聲音,這次她的聲音響亮而有力。「邁克爾已經到家了。他沒有給你打電話?他沒有去看你?」 震驚,屈辱,使她難受得想痛哭一場。愷感到癱軟了。她泣不成聲地問道:「他,他回家好久了?」 考利昂大大回答說:「六個月啦。」 「啊,我明白啦,」愷說。 是的,她真的明白了。邁克爾的母親也認為他這樣對待她實在是把她看得太下賤了。想到這裡,她心裡湧起一陣陣熱浪,接著,她感到的是憤怒。對邁克爾感到憤怒,對他母親也感到憤怒。即使戀愛中斷了,也應該保持友誼的表面關係,意大利人連這一點普通禮貌也不懂呀。即使他不再同她睡覺了,即使他不再同她結婚了,她也會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而照樣關心他。這,難道邁克爾還不懂嗎?那些可憐的沒有見過世面的意大利姑娘,在失身之後,接著又被拋棄,就想尋自盡或當眾人吵大鬧。難道他認為她也是這樣一個沒有出息的意大利姑娘嗎?儘管越想越憤怒,她還是儘量保持了冷靜。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你,」她說,「聽到邁克爾又回家了,而且安然無恙,我很高興。我只是想知道一下而已,我不會再給你打電話了。」 從電話裡傳來的考利昂太太的聲音顯得很急切,似乎愷說了那麼一大通話,她根本一點兒也沒有聽見。 「你要看邁克爾,你這會兒就到郊外來,給他來個驚喜交加。你雇一輛出租汽車,我找個人在大門口等著你,好替你付出租汽車費。你不妨告訴出租汽車司機,他按鐘點計價可以得到雙倍收入。要不然,他就不願把車開到這麼遠的長灘鎮來。但是,你不要付錢,我丈夫手下的人在大門口等著替你付錢。」 「考利昂太太,這,我不能去,」愷冷冰冰地說。「如果邁克爾有意,那他早就會到家裡來看我。顯然他是不想恢復我們之間的友誼了。 電話裡傳來考利昂太太的聲音,顯得很輕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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