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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我想有些事情得讓你知道一下,」偵探費力普斯說,「那天晚上他離開你之後就到醫院去了,他剛從醫院裡出來,就與一個警官發生爭執。他先動手想打那個警官,但卻沒有占到便宜。實際上他的牙床給打壞了,有幾顆牙也給打落了,他的朋友把他送回了長攤鎮考利昂家。第二天晚上與他發生毆打的那個上尉警官就被槍殺了,而同時邁克爾·考利昂就失蹤了,銷聲匿跡了。我們有通消息的人,也有告密的人。他們都認定兇手就是邁克爾·考利昂。但是我們向法院提不出證據,飯店堂倌是現場見證人,他看了邁克爾的照片卻說不認識,但見了人就可能認識。還有索洛佐的司機,他拒不開口。但是如果我們把邁克爾·考利昂抓到手,我們就能想辦法叫他開口,因此,我們全體都出來找他,聯邦調查局也在找他,我們大家都在找他。直到現在還沒有結果。我們覺得,也許你能夠向我們提供一些線索。」

  愷冷冰冰地說:「你剛才說的,我連一個字也不相信。」

  她感到難受的是,她斷定邁克的牙床給打壞了這一點肯定是真實的,但她並不相信這一點會驅使邁克爾去犯謀殺罪。

  「請你告訴我們,邁克爾是否還在同你保持著聯繫?」費力普斯問。

  愷搖搖頭。

  另一個偵探粗暴地說:「我們知道你同他一直在一起過夜。我們掌握了旅館登記和見證人,要是把這種事情捅到報紙上去,你父母是會很不愉快的。像他那樣真正高尚的人,對於一個經常同流氓過夜的女兒是會有看法的。如果你不馬上坦白,我就要把你老子喊來,把這些情況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愷驚奇地望著他,然後站起來,走到書房門口,把門打開:她看到她父親站在起居室的門口,在抽煙。她喊道:「爹呀,你可以來一下嗎?」

  他轉過身,向她微徽一笑,就向書房走來。他徑直走進門就用胳膊摟著他女兒的腰,面對著那兩個偵探說:「談完了,先生們?」

  他們兩個沒有回答。愷對偵探西裡亞尼冷冰冰地說:「老總,你就直截了當地給他講吧。」

  西裡尼亞臉紅了。「亞當姆斯先生,我要給你講的,是對你女兒有好處的。她同一個流氓來往,而我們有理由認為這個流氓是犯了謀殺罪,謀殺了一個警官。我剛才給她說,除非她同我們合作,不然她就會陷入嚴重的案件裡去。但是,她似乎不理解整個兒問題的嚴重性。也許你說,她會聽。」

  「這,完全不可相信,」亞當姆斯先生很有禮貌地說。

  西裡亞尼把下巴一伸,說:「你女兒同邁克爾·考利昂在外面已經玩一年多了,他們兩個一起在旅館過夜,登記的是夫婦。邁克爾·考利昂受到傳訊,要在一個警官遭謀殺的案子中受審。你女兒拒不向我們提供可以幫助我們工作的情況。以上這些都是事實。你可以說這些事實都不可相信,但是我可以說明每點都能夠站住腳。」

  「先生,我並不是懷疑你說的話,」亞當姆斯先生溫和地說,「我認為不可相信的只是說我女兒可能陷進嚴重案件這一點。你言外之意也無非是說她是一個——」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顯示出了學者懷疑的神色。「是一個『流氓的姘頭』?這,我認為是硬栽的。」

  愷用詫異的目光望著父親。她知道,他是以專家學者的派頭故意裝出幽默的樣子;她感到驚奇的是,他竟然把這一事態看得如此輕鬆。

  亞當姆斯先生肯定地說:「不管怎麼樣,請放心好了,如果那個年輕人在這兒露面,我就馬上向當局報告。我女兒也會這樣辦的。現在,就請原諒了,我們的午飯都快涼了。」

  他非常有禮貌地把那兩個人送出了屋子,一等他們出去,他就把門輕輕地、但卻是用力地關上了。他牽著愷的胳膊,領她向屋子後半部的廚房走去,同時說:「親愛的,咱們吃飯去吧,你媽媽擺好了午飯在等我們哪。」

  到了廚房,愷偷偷地哭了起來,一來因為剛才太緊張,現在太輕鬆了,二來因為父親對她表現出了毫不懷疑的愛護。而她的母親裝做沒有注意到她在哭。於是愷馬上明白過來,肯定她父親已經把偵探的事告訴母親了。她坐在她經常坐的位子上。她母親不聲不響地給她遞這遞那,等三個人都坐好了要吃飯時,她父親低著頭在念感謝經。

  亞當姆斯夫人是個矮矮的、長得很結實的婦女,身上總是穿得很整齊、頭髮總是燙成波浪式。她母親對她聽之任之,冷冷淡淡的。這會兒,她母親還同往常一樣。

  「愷,別那麼認真了,我敢保證,這全是瞎胡鬧,到頭來什麼屁事也沒有。隨便怎麼說,你那個男朋友還是達特茅茨學院的學生,他不可能捲入這麼下流的醜事裡去。」

  愷感到很驚奇,抬頭望著母親。

  「你怎麼知道他上了達特茅茨學院?」

  她母親自信地說:「你們年輕人就那麼神秘,你以為你們能瞞過老年人?其實他的一切我們都知道。但是,當然囉,你不說,我們也就不好先說。」

  「那,你們究竟是怎麼知道的?」愷問道。

  因為她父親已經知道她同邁克在一起睡覺的事,所以她問這句話時沒有面對著他。因此,他說話時臉上呈現著的微笑,她也沒有看到。他說:「我們拆開你的信看過,真的。」

  愷覺得很反感,也很生氣。如今她可以面對他了,他所幹的事比她所犯的罪還要可恥,她絕不相信他會幹出這種事。

  「爸爸,你沒有,你也不會。」

  亞當姆斯先生對她微笑了。「我考慮過了哪一種罪要大一些,是私拆你的信還是對我的獨生女兒可能招致的危險不聞不問。我的抉擇很簡單,也很合乎道德。」

  亞當姆斯夫人一面吃燉雞一面說話,吃一口說一句。

  「隨便怎麼說,親愛的,就你的年紀來說,你簡直天真得過份了,我們不得不留點神。而你哪,也從來不講講他的情況。」

  邁克爾在寫給愷的信中,從來都不是情意綿綿的,愷為此感到安慰。她還感到寬慰的是,她父親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她寫給他的一些信。

  「我從來沒給你們講到過他,那是因為我怕你們對他的家庭有反感。」

  「我們是有反感,」亞當姆斯先生輕鬆愉快地說,「我想順便問問你,邁克爾同你一直都有聯繫嗎?」

  愷搖搖頭。「我相信他什麼罪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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