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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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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來,給她的玻璃杯裡又斟滿了白蘭地,給她遞了一支上面有金色圖案的香煙,還打著打火機給她點煙。她一面抽煙,一面喝酒;他又在她的身旁坐下來。他玻璃杯裡的酒比她的多得多,他需要酒來使自己發熱、興奮、衝動。他現在的情況與情人幽會時的一般情況相反,需要把酒喝醉的是他本人而不是姑娘。姑娘通常都是滿心情願的,而他自己卻有點鼓不起勁來。最近兩年他對他的身體實在太惱火了。他就用這個簡單的方法來使自己的身體恢復活力:同一個年輕的姑娘睡一夜,請她吃幾頓飯,送給她一件貴重禮物,然後用最巧妙的方式一甩手讓她去,而不傷害她的感情。過後,她們還可以隨時說她們曾同赫赫有名的約翰昵·方檀有過一段交情。這不是真正的愛情,但是若遇到漂亮而又真正可愛的姑娘,這類事也不能禁絕。他討厭那種死乞白賴的淫蕩貨,這種女人先是步步緊逼,然後又拂袖而去。她們見了自己的朋友就說她們曾經把赫赫有名的約翰昵·方檀誘上了鉤,說完之後照例還要補充一句,勸她們的朋友最好也去試一試。但使他百思不得一解的是,那些討好賣乖的丈夫的表現簡直等於當面告訴他說:他們原諒自己的老婆。因為他們認為,即使是最貞節的婆娘,同約翰昵·方檀這樣一位歌唱家兼電影明星勾搭,也是情有可原的。這可真叫他甘拜下風。 他喜愛唱片上的艾拉·費茨傑羅德的錄音,喜愛那種乾乾淨淨的歌唱,那種清清爽爽的歌詞,這是他真正理解的生活中唯一的東西。他知道他對這一點的理解比世界上任何人的理解都要深刻得多。這會兒他仰靠在沙發上,白蘭地酒在使他喉嚨發熱,感到了一種想唱歌的欲望,不是唱唱曲調,而是隨著唱片哼哼歌詞,但是在陌生人面前是不能這樣做的。他一隻手端著酒杯在呷酒,隨便把另一隻手搭在莎蓉的大腿上,把裙子往上一掀,亮出了乳白色的大腿。要是他在這方面也像他的嗓子一樣變得力不從心,那可怎麼辦哪? 這會兒他已經準備好了。他把酒杯放在長長的嵌花矮桌上,然後轉過身子對著她。他非常有把握,非常沉著,也很柔和。在他愛撫的表示裡,既沒有掩飾也沒有放縱情欲的狂熱。他吻她的嘴唇。她還他的吻是熱情的但不是縱情的;他倒喜歡溫溫和和的吻。後來,她把她的嘴唇從他的嘴唇上挪開,把她在沙發上仰臥著的身子微微一扭,伸手拿起了酒杯,這是一種冷靜的但也是明白無誤的拒絕。以往也曾發生過這樣的事,偶爾發生過,但畢竟是發生過。約翰呢也端起自己的酒杯,抽了一支香煙。 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說得非常甜蜜,非常柔和。 「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約翰昵,你比我原來所想的還要可愛得多。也不是因為我不是那號女郎。主要是我需要人家挑逗,引起我的性欲,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約翰昵·方檀對她微笑了一下,仍然很喜歡她。「莫非我不能把你挑逗起來?」 她有點難為情了。 「嗯,不說你也知道,當你成了赫赫有名的歌唱家、大紅人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娃娃。命運恰恰把我同你錯開了,我是小輩;老實說,也不是我假正經,假使你是個明星的時候我就是個大姑娘,那我就會主動把自己的內褲脫掉。」 這一下他不怎麼喜歡她了。她很甜蜜,很伶俐,很有頭腦。她並沒有因為他的後門可以在演出方面幫她的忙而傾倒在他懷裡,實在是個坦率的姑娘。但是,除此以外,他另有體會,這以前也曾發生過幾次。同他幽會的女郎早就下定決心不同他睡覺,儘管她非常喜歡他,其目的只是為了可以告訴她的朋友或自我陶醉,說什麼她主動放棄了可以引誘赫赫有名的約翰昵·方檀的機會。他現在才明白:他上年紀了。他並不生氣。只是這會兒不像原先那麼喜歡她了;他原先真的是非常喜歡她的。 因為他現在不像原先那麼喜歡她了,所以他感到輕鬆多了。他一面喝酒,一面凝視太平洋。她說:「我希望你不要寒心,約翰昵,但我是直率的。我覺得好萊塢一個姑娘遇到這種情況是可以隨便離開的,就像晚上分別時吻一下手表示晚安一樣。我好久沒有來這裡了,不懂這裡的規矩。」 約翰昵對她笑笑,摸摸她的臉蛋兒,他的手伸下去拉拉她的裙子蓋過她那圓圓的、光光的膝蓋。 「我不寒心,」他說。「來一個老式幽會也是挺有意思的。」 他倆又各喝了一杯酒,相互冷冰冰地吻了幾下,她決定要走了。約翰昵斯文地說:「以後某天晚上我還可以請你吃吃晚飯嗎?」 她索性來個徹底坦率、懇切,把問題挑透。 「我知道你不願意白費工夫而到頭來落個空,」她說,「謝謝,今天晚上我過得挺痛快。將來有一天我會告訴我的孩子說:『我同赫赫有名的約翰昵·方檀共進過晚餐,就在他公館裡。』」 他又對她微微一笑。 「還可以告訴你的孩子說,你沒有屈服,」他說。他倆都放聲笑了。 「這話我的孩子是不會相信的,」她說。 接著,約翰昵又裝腔作勢地說:「我願意給你寫個書面證明,要嗎?」 她搖搖頭。 他繼續說下去:「誰要是懷疑你,你就給我打電話,我保證給你把問題澄清。我就說我滿屋子追呀追的,但是你一直保持著自己的貞潔。這樣說,行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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