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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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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邁克爾咧嘴一笑,說: 「我覺得,說不定會是你。說不定索洛佐想抓住你作人質,逼我們同意做些交易。」邁克爾的表情有點無可奈何:他同愷的約會已經到時候了。桑兒是不會讓他離開這棟房子的。但是黑根對桑兒急躁地說: 「不見得,要是人家要人質的話,隨時都可以把邁克抓去。但是誰都知道,邁克是置身於家族業務之外的。他是個老百姓;索洛佐要是抓他這樣的局外人,就會失去紐約其他大家族的支持。甚至塔塔格裡亞一家也會幫著追捕他,這是顯而易見的。明天咱們就要接見一個各大家族的總代表,他會告訴咱們說:務必同『土耳其人』合作做生意。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這也就是他的王牌。」 邁克爾長歎了一口氣。 「哎呀,」他說,「今天晚上我一定得到城裡去。」 「去幹什麼?」桑兒問道。 邁克爾一笑,說: 「我計劃去醫院看看咱老子,順便也看看媽媽和康妮。我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 像老頭子一樣,邁克爾向來不把自己的真正意圖說出來,現在他也不想把他同愷·亞當姆斯約會的事告訴桑兒。本來也是沒有理由不告訴桑兒的,不過這是各人的脾氣。 廚房裡傳來一陣嘈雜聲。克萊門紮出去看看怎麼回事。他回來時雙手捧的是路加·布拉西的防彈衣,裡麵包著一條大死魚。 克萊門紮不動聲色地說:「那個『土耳其人』顯然已經知道了他的奸細鮑裡·嘎吐的下場了。」 忒希奧不動聲色地說:「咱們現在也總算知道路加·布拉西的下落了。」 桑兒點著了一支雪茄煙,又猛喝了一大口威士忌。邁克爾感到莫名其妙,問道: 「那條魚究竟是什麼意思?」 黑根對他提出的問題作了解釋:「那條魚的意思就是說路加·布拉西已經安息在海底了。」他說:「這是古老的西西里式的信息。」 當天晚上邁克爾·考利昂進城時心情是悶悶不樂的。他感到自己正陷進家族的大網之中,這是違背他的意志的;他討厭桑兒派他負責守電話這樣的重要工作。他因為參加了家族領導核心會議而感到忐忑不安,好像在謀殺這樣的機密問題上,他都可以受到絕對信任似的。眼下,要去見愷,他對她感到內疚。他在自己的家庭問題上,一直沒有向她完全坦白。他點點滴滴地給她講過一些,但每次都穿插著笑話和色彩豔麗的風流韻事,經他這樣一講,家族組織裡的人物倒更像電影裡的冒失鬼,從而掩蓋了他們的精神實質。而目前的情況是,他父親在大街上遭到了槍擊;他大哥在擬定謀殺計劃。說得簡單明瞭,就是這麼回事,但是他打算對愷講的絕不會是這樣。他已經把他父親遭槍擊說得更像「偶然事件」,一切麻煩問題已經結束了。媽的,現在看來,麻煩問題才剛剛開始,桑兒和湯姆「對索洛佐這個傢伙的分析沒有抓住要害,仍然在低估他,儘管桑兒夠機靈的,也看出其中的危險。邁克爾拼命想推斷那個「土耳其人」的葫蘆裡到底藏的是什麼藥。顯然,他是個勇敢、聰明的人,具有非凡的魄力,你得預計到他會出其不意地來個名副其實的突然襲擊。但是,桑兒、湯姆、還有克萊門紮和忒希奧卻認為,他們都比他有經驗得多。他在這場鬥爭中是個「老百姓」,邁克爾想到這裡,心頭有點不滿。要想爭取他參加這場鬥爭,他們就得給他頒發比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所榮獲的更高級的獎章。 這樣想著想著,他感到自己有罪,對自己的父親竟沒有更多的同情。他父親給槍打得渾身是洞眼,說來也奇怪,當湯姆說老頭子遭槍擊純粹屬生意上的考慮而不是基於個人恩怨時,他竟比任何人都要理解得深刻。他父親為一生所揮舞的權力已經付出了代價,為從周圍所有的人那裡「勒索來的」敬意已經付出了代價。 邁克爾所渴望的就是擺脫,擺脫這一切,安安全全過自己的生活。但是,當前的危機沒有過去,他是不忍心同家庭脫離關係的。他起碼必須以老百姓的身份從旁幫幫忙。想著想著,他思想上豁然開朗了。他對分配給他的角色感到很煩惱,因為那是有特權的非戰鬥人員的角色,出於道德上的考慮而本人拒服兵役又獲得了免役的人的角色。因此,「老百姓」這個字眼在他的腦殼裡一個勁兒地蹦呀跳呀,真使他煩躁。 他到達旅社時,愷早就在門廊等著他了。(克萊門扎手下的兩個人用汽車把他送進城,四周一看,確定沒有人尾隨他們,才讓他在附近一個拐彎處下了車。) 他倆在一起吃飯,也喝了一些酒。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看你爸爸?」愷問。 邁克爾看看手錶,說: 「探望時間是八點半截止,我想等到大家離開之後去才好。他們會讓我進去的。他住的是單人病房,也有專門負責的護士,我可以到他跟前坐一會兒。他也許還不能談話,甚至也不知道我去探望他,但是,我總得表示我的一點孝心。」 愷平靜地說:「我為你爸爸的事感到很難過,他在那天婚禮宴會上是那樣莊重和藹。我對報上登的有關他的報導很不相信,我敢說,大都是不真實的。」 邁克爾很禮貌地說:「我也認為是不真實的。」 他發現自己如此守口如瓶而感到吃驚。他愛她,信任她。但是有關他父親和家族的真實情況,他絕不想吐露半句。她是局外人。 「你打算怎麼辦?」愷問道,「你也打算捲入這場幫派鬥爭嗎?」 邁克爾咧嘴一笑,解開上衣鈕扣,把左右襟大大敞開。 「瞧,沒有槍,」他說。 愷也格格地笑了起來。 夜越來越深了,他倆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調了兩杯飲料,就坐在他的大腿上,他倆輪著喝。除去外衣,她全身光生生的,像綢緞,他的手摸到她那熱呼呼的大腿。他倆一起滾倒在床上,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開始了。事完之後他們非常安靜地躺在一起,互相感到對方身上的熱氣透過衣服傳到了自己身上。愷埋怨似地說: 「這是不是就是你們當兵的所說的「快菜」?」 「就是,」邁克爾說。 「這倒不錯,」她以深知其中滋味的語氣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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