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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愛達喂她吃的晚餐是特別為病人調配的。

  「格瑞伯爵呢?」

  「在大廳,」愛達小心地說,注視她的女主人。「每個人都非常擔心你。可憐的魯夫差點把布南宰了。」

  「那不是布南的錯,」凱茜說,閉起眼睛。「他怪我。」沉默片刻之後,她淡淡地說。

  愛達沒有假裝聽不懂。「伯爵大人非常關心你的健康。」她說。

  「不要編織故事,愛達。他相信妻子唯—的價值在於生養孩子,我愚蠢得忘了這點。」

  「你會再懷孕,孩子。」

  「哎,做取悅他的事是我的責任,」她說。「我不會愚蠢得想要其他的——再也不會。」

  「你不要再說傻話!」愛達嚴厲地說,憂慮地皺眉。「這是男人的王國,」她繼續說。「男人主宰—切。」

  「哎,而生更多的男人是女人的責任。女人必須為男人生兒子來主宰不幸生為女孩的人!」

  愛達努力地想著安撫她的話,但是格瑞伯爵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哦,老天,他聽到多少?

  「你說得不錯,夫人,可是你的話太過嚴苛。男人主宰一切,因為他們是唯一適合擔負這個責任的人;而女人有價值,是因為沒有女人就沒有男人。」

  「現在我一點價值也沒有。」凱茜說。她覺得麻木,沒有任何感覺。

  「我沒有這麼說,」格瑞平靜地說。「我相信你現在會注意你的責任。」

  她看著他,所有的希望全破滅。「如果我知道如何聯絡費狄恩,我會考慮給他那條可惡的項鍊請他帶我走。這麼做你一定會很高興。只可惜蘭琪已經不在這裡,不能嫁給你。」

  他咬緊牙。「可是你知道如何聯絡費狄恩,不是嗎?」

  「爵爺,」愛達說,「她太累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她必須休息!」

  格瑞繃著臉:「我把她交給你。」然後走出房間。

  「你不應該說那些話。」愛達責備她。

  「為什麼?無所謂,愛達,一切都無所謂了。」

  凱茜寫信給父親,關於流產和與格瑞之間冷漠的關係隻字未提。當管家朗迪走進來的時候,她剛好寫完。

  「你寫信給你的父親嗎,夫人?」

  「嗯,寫好了,朗迪。」

  他看著她,然後看著羊皮紙。「伯爵大人會過目你寫的信,夫人。」他提醒她。

  她只是疲乏地微笑。「我知道。信裡沒有一句話會惹他生氣。」她站起來。「事實上,這封信非常乏味,也許伯爵大人會認為寄了也是白寄。」她慢慢地走到窗邊。「現在一點也不像二月底,空氣中有春天的香味。」

  「哎,今天特別暖和。」朗迪憂慮地看著女主人。「你何不去騎馬,夫人?」他溫和地建議。

  「也許我會,」凱茜說,轉身向他。「嗯,這是個好主意。」

  天氣雖然溫和,凱茜仍然穿得很暖和。她慢慢地走向馬廄。他們已經冷戰一個月了。其實,她早就應該習慣。在她為期不長的婚姻生活中,痛苦比甜蜜多得多。現在,痛苦似乎永無止盡。她和僕役們打招呼,所有的人都帶著同情的目光看她。

  沒有人試著阻止她,她騎著「藍鈴」離開城堡。湛藍的天空飄浮著幾朵白雲,她仰起頭,呼吸海的鹹味。

  凱茜沿著海灘漫步,看著海水潮來潮往。這裡是這麼的寧靜,但願她的心也能如此寧靜和平。她在岩石上坐下來,紛亂的思緒總攏脫不了格瑞和他們痛苦的生活。她接受自己愛他的事實,知道愛他是愚蠢的,但是改變不了這份深刻的感情。他會永遠為流產的事責怪她。畢竟除了生孩子,她還有什麼用處?她大笑起來。不,她還能夠為男人們準備美味的三餐。

  狄恩。他的臉在她的腦海出現。她挺直肩膀,揚起下巴。她想到那條價值不菲的項鍊,忍不住笑起來。如果蘭琪可以,那麼她也可以!

  格瑞閱讀康瓦爾公爵送來的信,公爵要他去見他。格瑞歎息,想知道公爵要他去做什麼。他決定立刻出發,因為這裡沒有事情需要他留下來。他召喚魯夫,交代侍衛長該注意的事,然後去找凱茜。她不在寢室,不在任何地方。他看見布南走向他.停下腳步。

  「爵爺,」布南開口。「我聽說你在找凱茜夫人。她騎馬去了。但我不知道在哪裡。」

  格瑞的下額緊繃,因為他命令過奧伯沒有他的允許不能讓她騎馬,這個傢伙顯然違背了他的命令。他正要邁步去馬廄時,凱茜靜默的臉出現在他的腦海。她不會愚蠢得離開他的土地。讓她去散散心也好,他想著,讓她去活動活動。等他從康瓦耳公爵那裡回來。他會對她溫和一點。畢竟,她不知道自己懷孕了;雖然她愚蠢地……他的思緒戛然而止。她試著學習珊黛,以為他會因此而欣賞她。他感到一股痛苦縈繞著她的心。這種感覺使他不自在,因為他開始無法確定自己的感情,無法確定自己想要什麼。對女人心軟的男人是可鄙的,他聳聳肩,強迫自己回想她的身體。他會再度享受她的身體,看見她微笑。

  他帶著二十個男人離開渥佛頓時,凱茜還沒有回來。他交待朗迪告訴她,他去見康瓦耳公爵,很快就會回渥佛頓。

  他回頭看渥佛頓一眼。他知道自己會想念她,不過他們分開一陣子是最好的。和她在一起,他每天都得忍受欲望的煎熬。現在還是太快了,他要她健康起來。

  當朗迪告訴她格瑞交待的話,凱茜感到一陣輾碎人心的空虛,她似乎無法吸入足夠的空氣。格瑞離開渥佛頓,他甚至懶得等她回來告訴她。任何此處慮完全消失,她輕聲詛咒他,這麼做使她好過一點。

  這天下午,她和六個侍衛騎馬到渥佛頓村。商人德希會幫助她。德希保證他會儘快將小包裹送去給費狄恩。沒有人知道她給費狄恩的包裹裝的是一條項鍊和一封信。

  令布南驚喜的,在回渥佛頓城堡的途中,他的女主人開心地笑了。

  「小女人,你令我驚訝。」

  凱茜對費狄恩微笑,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哀傷的。「可是你來了。」她說。

  「哎,雖然我懷疑這是葛華特那個混蛋設下的另一個陷阱。」

  「我的丈夫以封他為克蘭多城主獎賞他,」她說。「至少他已經不在渥佛頓。他厭惡我的程度就像他厭惡你一樣。」

  狄恩注視她好一會兒。「你在信上只說你需要我,小女人。你帶了行李,又寄給我那條項鍊。你有什麼打算?」

  凱茜深深地吸口氣。「我想回布列特尼的家,回我父親身邊。項鍊是給你的代價。」

  狄恩看得出來她是認真的。他仰頭大笑。「那麼,」他緩緩地說。「你愚蠢的丈夫終於把你趕走了。這件事太諷刺了,小女人。」

  「哎,我也忍不住大笑。我應該第一次就讓你送我回布列特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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