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世界名著 > 呼嘯山莊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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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盛夏季節;她是那樣地喜歡自己遊蕩,經常是在吃罷早飯到吃茶這段時間想法在外面留連;到晚上就講她的荒誕離奇的故事。我並不怕她越出界外,因為大門總是鎖住的,而且我以為就是門大開著的話,她也不敢一個人貿然而去。不幸,我把信任放錯了地方。有一天早晨八點鐘的時候,凱瑟琳找我來了,說這天她作為一個阿拉伯商人,要帶著她的旅隊過沙漠;我得給她充分的食糧,為她自己和牲口用:就是一匹馬和三隻駱駝,那三隻駱駝是以一隻大獵狗和一對小獵狗來代表。我搞了一大堆好吃的,都扔到馬鞍邊上掛著的一隻籃子裡;她像個仙女似的快活得跳起來,她的寬邊帽子和面紗遮著七月的太陽,她嘲笑著我要她謹慎小心:不要騎得太快和還要早些回來的勸告,就歡快地大笑著騎了馬飛奔而去了。這頑皮的東西到吃茶時還沒露面。不過其中有一個旅行者,就是那只大獵狗,那只喜歡舒服的老狗,倒回來了;可是不論是凱瑟琳、小馬,或是那兩隻小獵狗都沒有一點影子,我趕緊派人順著這條路尋,那條路找,最後我自己去找她。在莊園邊上有個工人在一塊林地四周築籬笆。我問他瞧見我們小姐沒有? 「我是在早上看見她的,」他回答著,「她要我給她砍一根榛木枝,後來她就騎著她的小馬跳過那邊矮籬,跑得沒影了。」 你可以猜想到我聽了這個消息時的感覺如何。我馬上想到她一定動身到盤尼斯吞岩去了。「她會遇上什麼啊?」我突然喊叫起來,沖過那個人正在修補的一個裂口,直往大路跑去。我好像是去下賭注似的走著,走了一哩又一哩,後來轉一個彎,我望見了那山莊;可是不論遠近我都瞧不見凱瑟琳。山岩距離希刺克厲夫的住處一哩半,離田莊倒有四哩,所以我開始擔心我到那兒之前,夜晚就要降臨了。 「要是她在那邊攀登岩石時滑了下來呢,」我想著,「要是跌死了,或者跌斷了骨頭呢?」我的懸念真是很痛苦的;當我慌慌忙忙地經過農舍時,看到那最兇猛的獵狗查理正在窗子下面臥著,它的頭腫了,耳朵流著血,我這才開始放心。我跑到房子門前,拚命敲門要進去。我所認識的從前住在吉默吞的一個女人來開門了:自從恩蕭死後她就是那兒的女僕。 「啊,」她說,「你是來找你的小姐吧!別害怕。她在這兒很平安;我很高興原來不是主人回來。」 「那麼他不在家了,是不是?」我喘息著說,因為走得快,又太驚慌,使我上氣不接下氣。 「不在家,不在家。」她回答,「他和約瑟夫都出去了。我想這一個多鐘頭還不會回來的。進來歇一會兒吧。」 我進去了,看見我的迷途的羔羊坐在火爐邊,坐在她母親小時候的一把椅子上搖來搖去。她的帽子掛在牆上,她顯得十分自在,對哈裡頓邊笑邊談,興致要多好有多好。哈裡頓——現在已經是一個十八歲的強壯的大孩子——他帶著極大的好奇和驚愕的神情瞪著她看;她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又說又問,他所能領會的卻是微乎其微。 「好呀,小姐!」我叫著,裝出一副憤怒的面容來掩飾自己的興奮。「在爸爸回來之前,這可是你最後一次騎馬了。我再也不能相信你,放你跨出門口了,你這淘氣的、淘氣的姑娘!」 「啊哈,艾倫!」她歡歡喜喜地叫著,跳起來跑到我身邊。 「今天晚上我可有個好聽的故事給你講哩——你到底找到我啦。你這輩子來過這裡嗎?」 「戴上帽子,馬上回家,」我說。「我為你非常非常難過,凱蒂小姐:你犯了極大的錯誤。撅嘴和哭都沒有用,那也補不上我吃的苦,就為找你,我跑遍了這鄉間。想想林惇先生怎麼囑咐我把你關在家裡來著,可你就這麼溜啦!這表明你是一個狡猾的小狐狸,沒有人會再信任你啦!」 「我作了什麼啦?」她啜泣起來,又馬上忍住了。「爸爸並沒囑咐我什麼——他不會罵我的,艾倫——他從來不像你這樣發脾氣!」 「得了,得了!」我又說。「我來系好帽帶。現在,我們都別鬧彆扭啦。啊,多羞呀,你都十三歲啦,還這樣像個小毛孩似的!」 這句話是因為她把帽子推開,退到煙囪那邊,使我抓不到她,這才叫出來的。 「別,」那女僕說,「丁太太,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別這麼凶吧。是我們叫她停下來的。她想騎馬向前去,又怕你不放心。可是哈裡頓提議陪她去,我想他應該的。山上的路是很荒涼的。」 在這段談話中間,哈裡頓就這麼雙手插在口袋裡站著,窘得說不出話來;不過看樣子好像他並不願意我闖進來似的。 「我還得等多久呢?」我接著說,不顧那個女人的干涉。 「十分鐘內就要天黑了。小馬呢,凱蒂小姐,『鳳凰』呢?你再不快點,我都要丟下你啦。隨你的便吧。」 「小馬在院子裡,」她回答,「『鳳凰』關在那邊。它被咬了——查理也是。我本來要告訴你這是怎麼回事的;可是你發脾氣,不配聽。」 我拿起她的帽子,走上前想再給她戴上;可是她看出來那房子裡的人都站在她那邊,她開始在屋子裡亂跑起來;我一追她,她就像個耗子似的在家具上面跳過,上上下下地跑著,弄得我這樣追逐她都顯得滑稽了。哈裡頓和那個女人都大笑起來,她也跟他們笑,變得更無禮了;直到我極為惱怒地大叫: 「好吧,凱蒂小姐,要是你知道這是誰的房子,你就會巴望著出去啦。」 「那是你父親的,不是嗎?」她轉身向哈裡頓說。 「不是,」他回答,眼睛瞅著地,臉臊得通紅。 他受不了她緊盯著他的目光,雖然那雙眼睛活像他的。 「那麼,誰的——你主人的嗎?」她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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