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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不,她應該有個名字。你覺得叫什麼好?"

  "凱瑟琳怎麼樣?或者珍妮特?要麼就叫你的名字伊麗莎白?或者安娜?也許可以叫瑪麗?弗洛拉?"

  "就叫安娜吧,"她滿意地說,"是的,我喜歡安娜這個名字。"她拿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恐怕我們還得找個奶媽。我不會有奶了。"

  "我想,薩默斯太太已經找到人了。"亞歷山大說,輕輕抽出手。她的手瘦得就像禿鷲的爪子。"是個愛爾蘭女人,名叫貝迪·凱利。她的孩子患假膜性喉炎前天剛死。她對薩默斯太太說,如果她還有奶,想給我們的孩子當奶媽。雇她好嗎?還是你想讓我求孫再找個中國人當奶媽?"

  "算了,這個貝迪·凱利聽起來就挺合適。"

  茹貝皺了皺眉頭。看起來,瑪吉·薩默斯又找到了打入這個家庭內部的辦法。這個貝迪·凱利毫無疑問是天主教徒、瑪吉·薩默斯的密友。她會到處傳播她聽到的"小道消息"。她至少要在這兒待六個月,這期間,一定會到處窺探人家的秘密,一天到晚泡在廚房裡,飛短流長。金羅斯人現在還不知道的事兒,很快就會不脛而走。

  六."啟示錄"

  如果內爾出生之前,玉想給她當保姆的願望沒有實現的話,安娜的到來滿足了她的心願。貝迪·凱利給小安娜喂了七個月奶之後,安娜就開始吃牛奶。她吃得很習慣,沒有任何不良反應。薩默斯太太失去密友,自然十分沮喪,玉和茹貝卻松了一口氣。茹貝高興地看到,這位女管家失去了樓上的消息來源。但是茹貝的激動還比不上玉。因為現在,安娜完完全全屬￿她了。

  伊麗莎白雖然恢復得很慢,但是沒有舊病復發。等第二個女兒長到六個月的時候,她就可以像健康的年輕女人那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鋼琴課又恢復了,她還經常去金羅斯城。亞歷山大還找了一個信得過的人教她騎馬,教她趕一輛兩匹淡黃色小馬拉的漂亮的雙輪輕便馬車。她還有一匹雪白的阿拉伯母馬,鬃毛和尾巴飄飄灑灑,她給這匹馬取了個名字--"水晶"。她特別喜歡給"水晶"梳理皮毛,直梳得像緞子一樣光滑。她花一個又一個小時在馬廄裡侍弄那匹馬,卻很少過問女兒安娜。她之所以對女兒疏于照看,部分的原因是玉簡直把安娜當作了自己的孩子。玉毫不隱諱,她把安娜的媽媽看作自己的競爭對手。不過,伊麗莎白老老實實承認,她其實很喜歡這種方式,或者說,這種方式很適合她。

  亞歷山大專門用石子鋪了一條路,直通金羅斯。這條路儘管彎彎曲曲,而且離城足有五英里,但是免除了伊麗莎白坐索道車的麻煩。如果坐索道車,就得首先告訴薩默斯或者他手下那些一臉不高興的傢伙把車從山下調上來。而騎"水晶"或者坐馬車去,只需和馬夫打個招呼。因為薩默斯管不了馬廄的事兒。這真是一件好事!事實上,生活突然在她面前敞開一扇大門。而解除了對丈夫的義務,兩個人只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更讓她生出"別有洞天"之感。

  茹貝作為信息傳遞人,把愛德華·韋勒爵士和他的妻子認為她不能再過夫妻生活的消息告訴伊麗莎白的時候,伊麗莎白高興得差點兒叫起來。她眼簾低垂,強忍著心裡的快樂。茹貝以為她會想"那事兒"。伊麗莎白知道,她才不會呢!

  馬背是她最喜歡的逃避孤獨與寂寞的地方。因為騎馬意味著她不必非得沿著那條石子路走。碰到灌木叢不太稠密的地方,她就可以放開韁繩,走進森林。這樣一來,她發現了不止一條隱蔽、幽靜的溪穀,那景色真是美不勝收。她喜歡坐在天然的石椅上,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看難以計數的林中動物從眼前走過,從琴鳥,到小袋鼠,到令人驚歎不已的昆蟲。要麼就帶一本書,坐在那兒讀,用不著擔心被人打攪。有時候,她抬起頭,暢想真正的自由。那些羽毛華麗的鳥兒、動作敏捷的走獸、色彩斑斕的昆蟲無疑把它們的存在看作理所當然的事情。

  後來,她碰到一個深潭。深潭在小河上游。有一天,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強勁上來,非得催促"水晶"沿河岸向上游走去。那天,她似乎特別想擺脫一切束縛和限制。從看到深潭那一刻起,只要騎馬到森林,除了那兒,她哪兒也不去。

  深潭面積不大,水深得像塊碧玉。一股清泉從一塊塊臥牛巨石上飛瀉而下。巨石上長著一層厚厚的苔蘚。這種苔蘚在蘇格蘭沒有見過。巨石四周長滿了掌葉鐵線蕨。潭裡的水清澈見底,每一塊小石子仿佛都從水底躍入眼簾。水裡有魚,還有很小的蝦。那蝦透明得像玻璃,看得見針頭大小的、紅顏色的心臟不停地跳動。深潭儘管濃蔭覆蓋,但是到了中午,陽光直射而下,一潭碧水金波粼粼,流光溢彩。森林裡的活物都來飲水。伊麗莎白給"水晶"找了個風吹不著、雨打不著的好地方。這地方離深潭有一段距離,不至於嚇跑那些來飲水的飛禽走獸。她在潭邊給自己找了一個舒服的"石椅",讓靈魂和思想自由飛翔。

  深潭是她的,完完全全是她的。山頂的森林除了金羅斯先生和金羅斯太太有權力進去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即使有人貿然進入,也不會發現深潭。因為它在很遠的上游,很難到達。

  亞歷山大心裡想什麼,別人很難搞清楚。在公館裡的人看來,他已經拿定主意和妻子保持一種"相敬如賓"、合乎禮儀的關係。這種關係只限於在餐桌上或者茶餘飯後聊聊礦山、時事,聊聊亞歷山大的新項目、報紙上有什麼新聞。比如亨利·帕克斯爵士升為艱難掙扎中的政府的首腦;約翰·羅伯遜先生榮獲聖邁克爾和聖喬治勳章。

  "約翰·羅伯遜先生,"伊麗莎白若有所思地說,"既不是英國國教教徒,又是個出名的好色之徒,女王怎麼會授給他爵位呢?我真不明白。因為一般來說,她對這種男人的評價很低。"

  "我懷疑,壓根兒就沒有人向她報告過約翰·羅伯遜先生是個好色之徒。"亞歷山大冷冰冰地說。"不過,他被封爵我並不感到驚訝。"

  "為什麼?"

  "因為約翰·羅伯遜先生在政治上已經沒有用處。一個政客一旦走到這一步,同僚就會請求女王加封于他。可以說,這是要他退出政壇的信號。"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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