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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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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大坐在桌子那頭,右手是魯賓遜太太,左手是羅伯遜太太。約翰·羅伯遜儘管是個臭名昭著的酒色之徒,名義上還是長老會教徒。他的妻子倒老實本分,不愛交際,平常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面。這次特意來金羅斯參加鐵路開通慶典,足以說明亞歷山大在州裡的地位。 亞歷山大一邊凝視著盤子裡的冷蝦,一邊想,這兩個女人,一個是老於世故的傻瓜,一個是長老會的殉教者,我該對她們說什麼呢?我可不善於幹這種事情。 桌子那側中間坐著茹貝。她右面是亨利·帕克斯先生,左面是威廉·達利先生。她恰到好處地和這兩個男人賣弄風情,把他們撩撥得非常高興。坐在旁邊的女人們覺得在她面前黯然失色,連氣都生不起來。帕克斯和羅伯遜是政敵。州總理習慣于和他的對手爭個你高我低了。如果羅伯遜這會兒占了上風,過一會兒,他就得壓他一頭。所以有必要把帕克斯和羅伯遜分開,就像必須把伊麗莎白和茹貝分開一樣。孫還像平常那樣風度十足,誰也不敢小瞧這個異教的中國人。巨大的財富可以給遠不如孫前程遠大的人鍍一層金。 菠菜蘇法萊終於端上來之後,大家覺得,雖然等了這麼長時間,但是很值。果汁冰糕也非常可口。做冰糕的菠蘿是從昆士蘭用冷藏車運過來的。那地方盛產這種美味的水果。隨後上來的是龍蝦子燒鱈魚,接下去是烤羔羊肉。宴會最後一道菜是用熱帶水果做的沙拉,水果拼成精美的造型,從生奶油中升起,就像茫茫雲海中巍然聳立的火山。 賓客們吃了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期間,伊麗莎白漸漸進入女主人的"角色",心情也越來越放鬆。那些互為政敵的賓客完全有可能互相攻擊,搞得大家不歡而散,可是赫爾克裡斯·魯賓遜爵士和約翰·羅伯遜先生就像蜜蜂見了甘露瑩瑩的鮮花,都被年輕貌美的女主人吸引,顧不得爭個你高我低了。如果說,約翰·羅伯遜先生因為這個漂亮女人身上有那麼多長老會打下的烙印而有點沮喪的話,他也只能容忍,畢竟自己家裡也有個篤信長老會的老婆。 亞歷山大卻不像平常那樣揮灑自如,他搜腸刮肚,和那兩個對蒸汽機、炸藥、爆破、金礦一竅不通、毫無興趣的女人閒聊。而且,他估計約翰·羅伯遜總理一會兒就會因為教堂的事情興師問罪,他得想辦法應對過去,所以有點心不在焉。女人們一離開,"興師問罪"就會以這樣的口吻開始:金羅斯為什麼不能撥一塊地給長老會蓋教堂?為什麼天主教一個便士也不花,就能既蓋教堂又蓋學校,長老會在市里要巴掌大一塊地,你們還開天價?好了,如果羅伯遜認為亞歷山大會改變主意,就讓他那樣認為吧!金羅斯大多數居民不是信奉天主教就是信奉英國國教,只有四家人是長老會教徒。於是,他懶得聽那些女人們聊兒聊女,一心想如何對付約翰·羅伯遜。他準備告訴他,他要捐地給基督教的公理教會和再洗禮派,讓他們蓋教堂。 一切都按正規宴會的程序進行。一上波爾圖葡萄酒,女賓們便像一個人似的站起身,走進那間很大的客廳。男人們至少要喝上一個小時酒,才能再回到她們身邊。這是一種為照顧女人上衛生間方便而形成的習慣,目的是避免她們在男人面前出出進進的尷尬。此刻,大多數女人都急著"出出進進",於是這個"程序"開始了。 "樓下有兩個衛生間,"伊麗莎白對茹貝說,"不過,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上樓,到我的浴室方便。" "你領路吧。"茹貝說,臉上掛著微笑。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喜歡你。"伊麗莎白說。浴室裡掛滿了鏡子,兩個人對著鏡子精心打扮。 "好,這樣看起來好多了。"茹貝說,擺弄著她的紅寶石和鑽石枝狀頭飾上插的羽毛。"是啊,我也以為我一定會痛恨你--針鋒相對。可是,一看到你,我就希望我們成為好朋友。你沒有朋友。可是,如果你想活得比亞歷山大長,就得有朋友。他就像火車頭,從一切反對他的人身上壓過去,飛馳向前。" "你愛他嗎?"伊麗莎白好奇地問。 "我愛他,至死不渝。"茹貝老老實實地承認。她的臉色變了,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但是伊麗莎白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一種痛苦。"然而,再愛,我也沒有辦法嫁給他,即使我是個'榮耀的妓女'。是的,我正是這樣一個角色。你一步步成長起來,被培養為人妻。我卻不是被培養、而是被糟蹋出來的。能成為亞歷山大的情婦,已是不幸中的萬幸。所以,我覺得幸福。非常幸福。" 伊麗莎白似乎突然之間變得聰明起來,她心裡想,我們倆真是處於兩個極端。我是他的妻子,可是只要有可能,巴不得馬上離開他;她是他的情婦,可是只要有可能,巴不得馬上嫁給他。世界上的事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我們最好下去吧。"她歎了一口氣說。 "假如能找到一張雙人沙發就好了。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伊麗莎白。比方說,你身體還好嗎?" "很好。只是腳和腿有點腫。" "是嗎?讓我看看。"茹貝在樓梯口跪下,撩起伊麗莎白的裙子,用手指按著浮腫的小腿和腳背。"你水腫得厲害,寶貝兒。他沒給你請醫生看過?我不是說金羅斯那個老傢伙--博頓醫生。他根本算不上專科醫生,是個典型的鄉村庸醫。你得從悉尼請個專家。" 她們向樓下走去。"我求亞歷山大去請吧。" "不,我告訴亞歷山大,讓他去請。"茹貝怒氣衝衝地說。 伊麗莎白哧哧哧地笑了起來。"我真想看看你是怎樣告訴他的。"她說。 "那可就委屈你那兩隻可愛的小耳朵了。今天晚上,我的表現可是前所未有的文雅。"茹貝大聲說,兩個人一起走進客廳。"平常,誰都知道我尖酸刻薄,嘴比刀子還快。話說回來,開妓院的人沒這兩下怎麼行呢?" "聽說你開過妓院之後,我覺得你令人作嘔。" "現在還令你作嘔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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