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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我也要這麼幹。"亞歷山大說。

  後來,兩個男人又回到書房,丟伊享用他的波爾圖葡萄酒,亞歷山大叼著雪茄吞雲吐霧。這時,亞歷山大提起那個敏感的話題。

  "我注意到,"他說,"在新南威爾士,排華現象非常嚴重。我估計,在維多利亞和昆士蘭,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你自己覺得中國人怎麼樣?查爾斯。"

  這位年長的牧場主聳了聳肩。"我並不討厭中國人,真的。我畢竟跟他們沒有多大關係。他們聚居在金礦,儘管在巴瑟斯特還有幾家中國人開的小買賣--一家飯館、幾個店鋪。就我所見,他們文靜,體面,只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不傷害任何人。遺憾的是,他們的勤勞引起許多澳大利亞白人的憎恨。這些白人只想不勞而獲。而且他們不想和中國人雜居,因為他們不是天主教徒。他們管中國人的廟宇叫'菩薩房',暗示那是一個搞罪惡勾當的地方。當然,最讓他們惱怒的是,中國人把賺來的錢都寄回中國。在他們眼裡,這是讓澳大利亞的財富流出澳大利亞。"他呵呵呵地笑著說。"在我看來,和白人寄回英格蘭的錢相比,中國人寄走的錢只不過是滄海之一粟。"

  亞歷山大當然知道自己的錢都存在英格蘭的銀行,聽到這兒有點坐不住了。查爾斯·丟伊顯然是正在出現的一批新人--和英格蘭離心離德的澳大利亞愛國者。"我的合夥人是中國人,"他說,"我將和他風雨同舟。我在中國的時候,發現中國人和蘇格蘭人有許多相似之處。我們都吃苦耐勞,勤儉節約。但是中國人勝蘇格蘭人一籌的是他們生性快樂。中國人喜歡開懷大笑,蘇格蘭人卻總是悶悶不樂,悶悶不樂!"

  "你在挖苦自己的同胞,亞歷山大。"

  "我有充分的理由挖苦他們。"

  "我有一種感覺,康妮,"查爾斯一邊給妻子梳長長的秀髮,一邊說,"這位亞歷山大·金羅斯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他一步也不會走錯。"

  康斯坦斯的反應是打了個寒戰。"哦,親愛的!不是有句老話嘛,'凡事有得有失'。"

  "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句老話?你的意思是不是他賺的錢越多,精神上付出的代價也越高?"

  "是的。謝謝,親愛的,好了。"她說,從梳粧檯前面轉過身面對著他。"不是我不喜歡他,絕對不是。但是我覺得他腦子裡有許多古怪的想法。我是指在私事兒上。他會在處理家務事上翻船。因為他以為可以把做生意、搞企業的邏輯用到處理這些事情上。"

  "你是想起他說他已經挑選好妻子了。"

  "沒錯兒。聽起來怪怪的。就好像他認為根本用不著和她商量,用不著聽聽她的意見。"她輕輕地咬著一個指甲。"如果他不是有錢人,也就罷了。可是追著有錢人嫁的女人實在太多了。"

  "你嫁給我,難道因為我是有錢人嗎?"他微笑著問。

  "滿世界人都這麼認為,但是你很清楚我不是,你這個騙子。"她的目光變得越發柔和。"你總是那麼快活,那麼文靜,那麼能幹。我還喜歡你的絡腮鬍子觸摸我大腿時那種癢酥酥的感覺。"

  查爾斯放下梳子。"上床睡覺吧,康斯坦斯。"

  三找到了礦脈和新娘

  亞歷山大·金羅斯在金羅斯河找到砂金礦一年之後,終於回到希爾山和康斯特萬旅館的藍屋。

  茹貝冷冷地但又熱情地迎接亞歷山大。這種態度似乎告訴他,作為老朋友,她非常歡迎他的到來,可是再爬到藍床上跟他睡覺就沒那麼容易了。驕傲制約著她的態度。真實情況是,她一直想念著他,而孫和李的離去,使得這種思念越發讓她苦不堪言。疾病、幻想破滅、彼此不和造成"自然減員"。一年前給茹貝幹活兒的那五個姑娘已經離她而去,新來了五個姑娘代替了她們的位置。

  "我想,應該說那是幾張'新面孔',實際上,還是老貓叼回來的小老鼠。"茹貝有點疲倦地說,又給亞歷山大倒了一杯茶。"這遊戲我玩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酒吧裡忙的時候,我常常想不起誰是波拉,誰是佩特羅尼拉。佩特羅尼拉,我問你,聽起來是不是像一種防蚊蟲叮咬的藥膏?"

  "那是賽特羅尼拉。"他輕聲說,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給你,這是到現在為止,你應該得到的利潤。"

  "天哪!"她直盯盯地看著那張銀行匯票,驚叫起來。"一萬英鎊,這是總收入的百分之幾呀?"

  "我那份的十分之一。孫用他的那份買了三百二十英畝山頂地,離城四英里遠。他在那兒建起一座寶塔,雕樑畫棟,塔身用的材料全是磚和色彩非常漂亮的琉璃瓦。他給我派去一百個苦力,用廢棄的石頭在峽谷出口建一座大壩。大壩建成之後,就把山上沒有污染的水引下來,搞成一個碧水連天的人工湖。然後,他們就和那支全是中國人組成的勞動大軍一起,修建我的鐵路。我按白人的標準,給他們發工資。是的,孫就像中國皇帝一樣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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