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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你不會在希爾山久留。你是一塊滾動的石頭。用不了一兩天,你就滾蛋了。"

  "這麼說,你不想和我把這種關係保持下去?"

  "活見鬼,當然想!"她不高興地坐了起來。"可你不會總待在這兒的。只能偶爾抽空來看看我,對嗎?得你來我這兒。因為我不可能像吉卜賽人那樣背上行李捲兒跟著你到處亂跑。我有個兒子需要教育。我得做生意。"

  "孩子上學得花費多少錢?"

  "一年兩千英鎊。你知道,他假期也得待在那兒。有的孩子假期也不回家,所以他有伴兒,還有吳胖子陪他。"

  "這可是兩萬英鎊的投資。投資的結果完全是個未知數。"亞歷山大說,又顯露出他精明的一面。

  "我可不像你那種吝嗇的蘇格蘭人,金羅斯先生!你要是打開錢包,我敢打賭,肯定會飛出蛾子。我可不是守財奴。我們祖上就是賊和揮金如土的人。我是個女人,只要把心交給一個男人,寧願自己討飯,也要看到他飛黃騰達。你是個男人,造物主創造的剛強鐵漢之一。別的男人在你身上看到鋼鐵般的意志,並且屈服於你的意志。你一定知道自己擁有這種力量,因為你在使用它。但是,我惟一的力量在於我的長相。除此而外,一個女人能有什麼力量呢?是的,我很有做生意的頭腦。我用我的頭腦開發利用我擁有的惟一的財富。"她歎了一口氣。"那是我學會自己如何不被'開發利用'之後的事情。"

  "你多大年紀,茹貝?"

  "三十。如果我一直出賣自己,還能掙五年好錢,然後就變成一個疲憊不堪、糊裡糊塗的老妓女。走運了或許還能掙上六便士。我早就認清了這一點,所以決定自個兒當老闆,讓別的姑娘去做生意。當老闆沒有年齡限制,我只能把生意做得更大、更好。"

  "直到黃金變成遙遠的記憶,希爾山變成牧師們鼓吹的、嚴格堅守道德規範的社區,"他說,"然後你就得搬到某個新開發的礦區。"

  "我已經想到這一點了,"茹貝·康斯特萬說。"如果你在哪兒找到黃金,還能想起我嗎?"

  "我怎麼能忘了你?"

  隨後幾天,亞歷山大沿圖倫河勘察一番,驚訝地發現這兒的情形和加利福尼亞砂礫層採金區的情形十分相似,儘管這條河小得多。河水從高原流來,而高原冬天積雪不足一英尺,夏天即使下大雨,雨水也全都滲到地裡。新南威爾士除了狹窄的海岸,都屬￿乾旱地區。這就給從砂礫層裡淘金帶來很大的困難。加利福尼亞卻浪費了億萬加侖的水。他們浪費的水也許比這兒有過的水還要多。一個從這兒路過的植物學家也下榻于康斯特萬旅館。他操著濃重的德國口音對亞歷山大解釋道,澳大利亞的樹木和植物總的來說都是適應了半乾旱的氣候才存活下來。

  茹貝自從一八五一年淘金熱以來,一直待在金礦。亞歷山大從她那兒得知,新南威爾士這一地區所有從大分水嶺(相對而言比較低的山脈)向西流的河裡都有金砂--圖倫河、菲斯河、阿波克羅姆比河、拉克蘭河、貝爾河、麥誇裡河。但是,河的水量沒有一條能和美國的河流相比。她說,有時候天旱,這些河都變成一串串小水坑,連一片草葉也沒有留給羊或者牛。但是在圖倫河,他嗅不出新的礦脈。河裡的財寶已經被掠奪。

  亞歷山大在希爾山待的最後一天是個星期六。他問茹貝能不能帶李出去玩一天。茹貝欣然同意。他原本想讓李和自己合騎他那匹母馬,讓李坐在前面,沒成想李自己也有一匹小馬,而且是個很不錯的騎手。

  那天,亞歷山大非常快樂,李讓他越看越愛。儘管他是個"吝嗇的蘇格蘭人",但是他發現自己非常願意幫助李到英國完成對他而言十分寶貴的學業。

  那孩子很坦然地談到即將到來的離別,言語中透露出一種成熟、甚至宿命論的東西。亞歷山大聽了,心裡不由得感到一陣酸楚。

  "我每個星期都會給媽媽寫一封信。她還送給我一個可以記十年日記的日記本--一個又厚又大的本子!這樣一來,我就能準確地知道還有多長時間才能見到她。"

  "也許她可以到英格蘭去看你。"

  那張高雅的臉陰沉下來。"不行,亞歷山大。她不能去。我的身份對外是中國王子,母親是俄羅斯貴族。媽媽說,我要是想把這個'故事'一直編下去,就必須時時處處做得像真的一樣。自己就得相信是真的。"

  "她可以假裝是你父母的朋友。"

  他笑了起來。"哦,得了,亞歷山大!媽媽看起來像王子或公主的朋友嗎?"

  "她要是想裝,或許就裝得出來。"

  "不,"李堅定地說,向後抻了抻瘦小的肩膀,"我要是看見她,總得露餡兒。惟一的辦法就是乾脆不見面。為這事我們不知道談了多少次。"

  "這麼說,你們倆是一對不抱任何幻想的最好的朋友了。"

  "當然。"他說。亞歷山大看問題如此深刻讓他吃了一驚。

  "以後,我可能經常去英格蘭。我要是去看你,你介意嗎?當然要打扮得像個體面的蘇格蘭紳士。有趣的是,在英格蘭,蘇格蘭口音不會成為社會交往的障礙。他們把我們看作英國人的遠親,因此和他們打交道的時候,我們可以占各種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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