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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那時候,我們相親相愛,勞瑞娜,

  濃濃的愛意從來不敢用言語表達。

  如果我們的愛結出豐碩的果實,

  又將怎樣,勞瑞娜?

  然而,一切已成過去--那逝去的年華。

  我不會想起朦朧中的往事。

  我對它們說:"逝去的歲月,繼續睡吧。"

  睡吧!不要管生活的狂風暴雨。

  我對它們說:"逝去的歲月,繼續睡吧。"

  睡吧!不要管生活的狂風暴雨。

  她用渾厚、甜美的女低音唱完最後一句之後,輕聲啜泣的礦工們拼命鼓掌,求她再彈唱一曲,不要就此罷手。

  亞歷山大心裡想,光憑她能演奏這麼美妙的音樂,我也能愛上她。他和她說了幾句後來讓他後悔不迭的話,便匆匆忙忙逃回到"藍屋"。

  不知道是誰生起壁爐裡的火。希爾山的五月,天黑之後,寒氣襲人,因為論季節已經快到冬天了。謝天謝地,用不著穿內衣睡覺,屋子很暖和。他又往爐格柵上加了幾塊煤。煤,真奇妙!這煤是從哪兒運來的?這一帶不產煤,交通又不方便,最近的火車站還在雷達爾。從那兒把煤拉過來實在太費勁了。

  也許因為下午睡過覺了,他不覺得怎麼累。他從馬褡褳裡取出他的那本"普盧塔克"②,把煤油燈調亮,然後一絲不掛鑽進被窩,準備看書。被窩剛剛用暖床器③暖過,很舒服。

  門突然開了,他抬起頭,不由得吃了一驚。他記得他已經從裡面鎖好了房門。不過,旅店的主人當然應該有每個房間的鑰匙。茹貝走了進來,身穿一襲長裙。裙子鑲著褶邊,綴著花邊,開衩很高。她徑直向亞歷山大走去,每走一步,就露出兩條漂亮的腿和高跟無幫皮拖鞋。滿頭秀髮像戈黛娃夫人①的頭髮一樣長。

  她從他的肩膀上面望過去,發出一聲尖叫。"這是什麼官樣文章!"她說。

  "不是什麼官樣文章。這是希臘文。普盧塔克寫的伯裡克利②的一生。"

  她用屁股把他往裡推了推,在床邊坐下,開始解睡衣的緞帶。"你真是個謎,亞歷山大·金羅斯。你知道嗎?我雖然沒有受過多少教育,可也知道如何吹牛皮、說大話。你呢,一定是個真正了不起的人。這是希臘文,對嗎?我想,你一定還懂拉丁文。"

  "是的。還有法語、意大利語。"他說,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

  "我想,除了加利福尼亞,你一定還到過許多別的地方。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她腰間的緞帶已經解開,睡衣從肩膀滑落下來,露出兩隻高高隆起的乳房。那豐滿的乳房形狀十分好看。她楊柳細腰,肚子扁平,所以不太受緊身內衣的束縛。

  "是的,我去過許多地方。"他非常平靜地說。"你來是想引誘我,還只是試探一下?"

  "你一定在什麼地方和那些宣講《福音》的人打過交道,亞歷山大。"

  "我就是在牧師窩子裡長大的。"

  "看得出來,儘管你不想聽人家這麼說。我想讓你跟我做愛。你要是敢提錢的事兒,我可跟你沒完!我是妓院老闆娘,我付給別的姑娘錢,讓她們接客,自己並不和客人上床。我這個人太挑剔,已經九年沒沾男人的邊兒了,所以,你應該感到榮幸。來吧。"

  "你的意思是,自從和李的父親不再交往之後,你就沒有碰過別的男人。我和他有什麼共同之處呢?"

  "如果我說這話的時候,你掩嘴竊笑,我一定會給你一巴掌,可是你沒有。我喜歡中國人那副模樣。有的中國人非常漂亮,個子也高。你看起來不像中國人,不過可真黑,有點像老尼克③。"她咯咯咯地笑著,把睡衣扔到地板上。"我敢打賭,亞歷山大·金羅斯,你是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像個魔鬼。"她的一雙綠眼睛閃閃發光。"好了,怎麼樣?有沒有做愛的心情?"

  即使腦子裡沒有,身體也早已蠢蠢欲動。就連亞歷山大·金羅斯也不會總克制住自己體內那種被長老會教徒稱之為"低級本能"的東西。茹貝能引誘得聖人和她做愛,何況他本來就是個凡人。自從和赫諾瑞婭·布朗有過一夜情之後,他當然和別的女人做過愛,和不同民族和不同長相、不同境遇的女人。這些女人身上都有一種大多數女人不具備的、非常特別、難以言傳的東西。而茹貝身上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她充滿激情、技巧純熟,給人極其美好的感官享受。要麼,那個神秘的孫楚是這門"藝術"的大師;要麼,茹貝經驗豐富,雖然長時間沒有做愛,仍然駕輕就熟。亞歷山大完全沉湎於她給他帶來的快樂之中,那種有意識的、近乎苛刻的要求都得到最大的滿足。即使他知道,他已經開始了一件不可能結束的事情,他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美妙。

  "為什麼孫楚之後,這麼多年你和別的男人都沒有發生過性關係?"他問道,把她的頭髮繞在一隻胳膊上。

  "在希爾山,我已經從他們身上賺了不少錢。我按那句老話辦事--永遠不要往自己窩里拉屎。"

  "為什麼和我做這事兒呢?我不是也在希爾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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