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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離開利物浦十二天之後,奎尼匹亞克號停靠到特拉華碼頭。但是亞歷山大一直沒有上岸去看看費城是個什麼樣子。他負責給奎尼匹亞克號裝煤,待在船上看運煤船怎樣將裝在麻袋裡的煤倒豎著裝入煤艙。老哈利和幾個官員上岸吃他們渴望已久的螃蟹去了。

  碰到好天氣,風平浪靜,軋軋作響、向南前進的船用的煤比老哈利預想的要少。因為順風順水,最先著風的帆緣兜滿了風,增加了蒸汽機的力量。離開巴西南部佛羅瑞那普利斯前,乾脆關了鍋爐。

  讓亞歷山大大吃一驚的是,他發現南美洲不但煤多,別的礦產資源也很豐富。他納悶,我們這些從不列顛來的人為什麼認為工業資源只限於歐洲和北美?

  一艘明輪船①把奎尼匹亞克號拖進烏拉圭邊境一個狹長、平靜的小港。在阿爾哥利港又裝滿了煤。

  "這兒的煤質量很差,比較好的煤層都在內地。"老哈利說。"有的英國公司現在得到了採礦權,可以通過鐵路把煤運出去。"

  船過合恩角的時候,揚起風帆。那真是永生難忘的經歷!大浪滔天,颶風呼嘯,亞歷山大讀過的所有關於合恩角的描述盡在眼前。

  奎尼匹亞克號的鍋爐直到離開智利的瓦爾帕萊索②之後,才再度點燃。當地人把智利拼作Chile。

  "智利是我們最後一次可以買到煤的地方。"老哈利悶悶不樂地說。"就是到了加利福尼亞,也沒有好煤。只有加了水的褐煤和硫磺含量很高的煙煤。這些煤都不適合用作船舶蒸汽機的燃料。煙氣簡直能把你嗆死。我們不得不到溫哥華島裝上能搞到的最好的燃料,所以,我們得升起風帆,再進入西太平洋,一直駛往瓦爾帕萊索。"

  "我一直納悶,為什麼我們用的蒸汽機是按燒木頭設計的?"亞歷山大說。

  "因為木頭多的是,亞歷山大!成千上萬平方英里都是茫茫無際的森林。"老哈利一雙精明的眼睛閃閃發光。"你想到金礦發財,是嗎?"

  "是的。"

  "沖積層早就被人挖光了。現在已經成了一個頗具規模的行業。"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當一個蒸汽機工程師也可以成就一番事業。"

  舊金山自從一八四八年和一八四九年淘金熱以來,人口增長了四倍。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大量人口湧入留下的痕跡隨處可見。城市外圍破舊的棚屋、簡陋的小木屋鱗次櫛比,大多數已經無人居住。市中心更容易看到黃金的力量。因為有的建築物相當漂亮。許多懷抱黃金夢向西部挺進的人最後在這裡安頓下來,做些平淡無奇的工作。可是,落基山脈那邊爆發南北戰爭之後,不少人又回東部參戰。

  是的,他和叔叔詹姆斯一樣,非常節省,一個便士掰成兩半花。可是,亞歷山大知道,想找那麼一兩個樂意幫忙的淘金者,酒館是個好地方。於是他找到一家酒館走了進去。這裡的酒館和格拉斯哥的酒館全然不同。沒有食物,長得俗不可耐的女人等在桌子旁邊。顧客們不管喝什麼,用的都是小酒杯。他要了一杯啤酒。

  "你真的很可愛。"女服務員說,扭動著腰肢,朝他挺了挺兩個奶子。"酒館打烊後帶我回家好嗎?"

  他眯縫著眼睛打量著她,使勁搖了搖頭。"不,謝謝你,小姐。"他說。

  她氣得要命。"怎麼了?口音古怪的先生,我不夠好嗎?"

  "不,小姐,不是你不夠好。是我不想染上梅毒。你嘴唇上有下疳。"

  她送啤酒的時候,砰的一聲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酒濺了出來,翹著鼻子,怒氣衝衝地從他身邊走開。一個昏暗的角落裡,兩個男人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亞歷山大端起酒杯,走了過去。那兩個人一望而知就是"淘金狂"。"我能在這兒坐嗎?"

  "當然,請坐。"那個膚色較淺的傢伙說。"我叫比爾·史密斯。這個渾身是毛的傢伙是恰克·帕森斯。"

  "我叫亞歷山大·金羅斯,從蘇格蘭來。"

  帕森斯咯咯咯地笑著。"哦,朋友。一看你就真是從外國來的。長得就不像美國人。你怎麼跑到加利福尼亞了?"

  "我是個滿懷熱望想找黃金的蒸汽機工程師。"

  "嗨!真是至理名言!"比爾高興得滿臉放光,叫了起來。"我們是滿懷熱望想找黃金的地質學者。"

  "對於找黃金來說,這可是有用的專業。"亞歷山大說。

  "蒸汽機工程師也一樣,朋友。事實上,兩個地質學者、一個蒸汽機工程師同舟共濟,找黃金就不是癡心妄想了。"恰克說,伸出粗糙的大手,朝酒吧裡別的那些喝酒的人揮了揮。"看見他們了嗎?都是些不走運的倒黴蛋兒,現在只好哪兒來哪兒去,回肯塔基、佛蒙特,或者別的什麼州。他們連片岩和狗屎也分不開,都是些沒有經驗的棒槌。任何一個傻瓜都會沖洗淘金盤,或者流水槽,但是按照礦脈找黃金就不是誰都可以幹的了。必須是那些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人才能辦到。你會造蒸汽機嗎?亞歷山大,還得讓它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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