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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歷山大幹嗎要娶這個孩子當老婆呢?"升降機剛把他們送上五樓,康斯坦斯·丟伊就問她的丈夫。

  查爾斯·丟伊揚了揚眉毛,咧嘴笑了笑。"亞歷山大這個人你還不知道?親愛的。他是為了解決自己的問題。對茹貝,他會一如既往地好,與此同時,再娶個小得由他擺佈的妻子。他單身的時間太長了。如果不趕快生兒育女,就沒時間培養他們治理一個'帝國'了。"

  "可憐的小東西!她的口音那麼重,說的話我連一句也聽不懂。還有那件裙子,簡直糟透了。是的,我太瞭解亞歷山大了。他喜歡花枝招展、而不是穿戴寒酸的女人。你瞧茹貝。"

  "我知道,康斯坦斯,我知道!不過,我敢擔保,那只是他作為旁觀者,過過眼癮罷了。"查爾斯說。他和妻子的關係一直很好,而且說起話來不無幽默之感。"可是,只要稍加改造,小伊麗莎白就會是個引人注目的美人兒。難道你懷疑亞歷山大會把她改造一番嗎?我可不懷疑。"

  "她怕他。"康斯坦斯非常肯定地說。

  "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難道不是嗎?在這座邪惡的城市,恐怕沒有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像伊麗莎白這麼單純。我想,這也正是他娶她為妻的原因。他可以和茹貝或者別的女人尋歡作樂,但是談婚論嫁的時候,就非清白的姑娘不娶了。他骨子裡還是個蘇格蘭長老會教徒,儘管他一直宣稱自己是無神論者。從約翰·諾克斯①起,這個教會絲毫沒有改變。"

  第二天下午五點,他們按照長老會的儀式舉行了婚禮。連丟伊太太也忍不住對伊麗莎白的結婚禮服說三道四,非常普通,領子高到喉嚨,袖子長到手腕,惟一的裝飾就是前面從領口到腰的紐扣。綢子沙沙沙地響著,看不見白棉布遮擋的腿。白便鞋突現出腳踝,查爾斯·丟伊由此判斷,她的腿一定修長、好看。

  新娘很沉著,新郎也很冷靜。他們用堅定的聲音宣誓。宣佈結為夫妻之後,亞歷山大撩起伊麗莎白的面紗,吻了她一下。儘管在丟伊夫婦看來,這種愛意的表達無傷大雅,亞歷山大卻感覺到她顫抖了一下,而且向後縮了縮。不過這一刻很快就過去了。丟伊夫婦在教堂外面向他們表示熱烈的祝賀之後,新婚夫婦和兩位證婚人便各奔東西。丟伊夫婦回家--一個叫丹利的地方。金羅斯先生和金羅斯太太回旅館吃飯。

  這一次,他們倆走進餐廳的時候,正在吃飯的人們都鼓起掌來。因為伊麗莎白還穿著結婚禮服。她滿臉通紅,一雙眼睛盯著地毯。他們那張桌子的花瓶裡插著一束白花。是菊花和毛茸茸的雛菊。落座之後,為了少一點尷尬,伊麗莎白沒話找話地誇起那束鮮花。

  "這是秋天的花。"亞歷山大對她說。"這兒的季節和蘇格蘭正好相反。來,喝一杯香檳。你得學會喝酒。不管蘇格蘭教會教了你什麼,我都得告訴你,就連耶穌基督和他的女人也喝酒。"

  那枚樸素的金結婚戒指已經讓她覺得手指發燙,而同一個手指戴著的那枚鑽戒更讓她覺得火燒火燎。那是一枚獨粒寶石,足有小硬幣那麼大。這枚鑽戒是中午吃飯時亞歷山大給她的。那一刻,她不知道一雙眼睛該往哪兒看。最不想看的或許就是他拿出來的那個小盒子。

  "你不喜歡鑽石?"他問道。

  "哦,喜歡,喜歡!"她慌亂地說。"可是,這合適嗎?太……太引人注目了。"

  他皺了皺眉頭。"戴鑽戒是我們的傳統。我妻子的鑽戒必須符合她的身份。"他說,身子探到桌子那邊,拿起她的左手,把戒指套到她的無名指上。"我知道,這一切對你一定非常陌生,伊麗莎白。但是,作為我的妻子,你一定要戴最好的,擁有最好的。永遠這樣。我知道,我寄過去的錢,詹姆斯叔叔只給了你一點點。這本來是預料之內的事情,"他苦笑著說,"一枚小錢也要掰成兩半兒花。這就是詹姆斯叔叔。可是那種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他繼續說,把她那只手握在自己一雙手裡,輕輕撫摸著。"從今天起,你就是金羅斯太太了。"

  也許她眼睛裡的神情讓他猶豫了一下。他突然停止撫摸,不像平常那樣利利索索,而是笨手笨腳地站起身來。"我去抽支雪茄煙。"他邊說邊向陽臺走去。"我喜歡飯後抽支煙。"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伊麗莎白和他再次見面便是在教堂。

  現在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得陪他吃飯,儘管她並不想吃。

  "我一點兒也不餓。"她輕聲說。

  "好的,我能想像得到。霍金斯,給金羅斯太太來一份牛肉清湯,一份開胃菜。"

  在餐廳裡剩下的時間,他們一直緊鎖心靈的大門。這扇大門她再也沒能開啟。以後,她將明白,她的疑惑、焦慮和驚慌都是因為事情發展太快造成的。那麼多從未有過的感覺和體驗一下子交織在一起。這種心境的基礎不是對新婚之夜的恐懼,而是要和她不愛的人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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