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患難與忠誠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得了,又出什麼事了?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消息。到底是什麼使得我可憐的丫頭這麼怕我呢?」

  「她必須向你坦白。」凱特支吾著說。

  「這你可是說了一個高貴的字眼。」凱瑟琳驕傲地說道,「我敢擔保這是傑勒德教你的。好吧,你就坦白出來吧。」

  「說實在的,我已經見過她了。」

  「一個人去的嗎?」

  「還跟她談了話。」

  「你從來不告訴我?我看以後怪事都算不上怪了。」

  「媽,你以前對她那麼反感,所以我一直在等,想等到不致使你更生氣的時候再對你說。」

  「說得也對,」凱瑟琳半憂鬱半傷心地說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懦弱真是我們的致命傷。別的幾個我有時候還給點厲害,要不這個家日子怎麼過呢?不過,凱特,你可憐的媽可曾對你說過一句不好聽的話,給你一個不好看的臉色,以致你也——不,我不是想使你哭,十有九成你有過道理。站起來吧。勇敢一點,把什麼都告訴我;遲講總比不講好。首先你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用什麼辦法一個人拄著你那造孽的拐棍去塞溫貝爾根,並把我蒙在鼓裡的?」

  「我從來沒去過那兒。但是,親愛的媽媽,要說我從來不想去看她,那我是不願意的。不過我從來沒去看過她,也從來沒想方設法去看看她。」

  「你瞧,」凱瑟琳爭辯似的說道,「我不是說過,我的姑娘決不像那種人,竟然瞞著我去找她嗎?好,你說吧,我等不及了。」

  「事情是這樣的。不管怎麼的吧,我聽人說——好媽媽,我給你下跪,求你別問我是怎麼聽說的——說是傑勒德被關在市政廳的高塔裡。」

  「唉!」

  「冒充是根據父親的命令。」

  凱瑟琳近乎呻吟地歎了口氣。「比我想的還狠毒。」她聲音模糊地低聲說道。

  「賈爾斯和我晚上跑出去,想看看他,叫他不要垂頭喪氣。但在塔底下,我看到有個勇敢的姑娘也在從事同一個使命。我承認我感到很奇怪。」

  「凱特,你瞧真有這麼巧。」

  「起先我們的確彼此都使對方嚇了一大跳,因為那地方名聲很壞,而我們可憐的腦袋瓜又裝滿了妖魔鬼怪,所以我們在月光底下臉色都有點蒼白。但是我馬上就說:『你是瑪格麗特。』她便說:『你是凱特。』你想有多巧!」

  「真有這種事嗎?一定是因為傑勒德的關係!他一定是來回地對她談你,又對你談她。」

  作為對這話的回答,凱特給了凱瑟琳一個世界上最美好的禮物——一個四合一的吻;也就是說,她在她面頰上印上了一個吻,其含義是:

  1.完全正確。

  2.聰明的好媽媽,你猜得又快又准。

  3.我們從來沒有不一條心,現在我們又是一條心,多麼叫人高興。

  4.等等,等等。

  「那麼,你說說你的心裡話吧,孩子,好在傑勒德不在這兒。天哪,我說了些什麼呀?禱告上帝但願他在這兒。」

  「好,我就說。她長得很漂亮,跟那張畫差不了多少。」

  「唉,親愛的,聽你們年輕人說的!我是喜歡品行好,並不在乎相貌好。她像應有的那樣愛我的孩子嗎?」

  「塞溫貝爾根離市政廳比我們家遠,」凱特沉思般地說道,「但她比我先到那兒。」

  凱瑟琳點頭表示領會她的意思。

  「不但如此,我沒到之前她已經把他救出來了。要知道,是從關人的塔頂上救出來的。」

  凱瑟琳表示難以置信地搖搖頭。「這是許許多多英里以內最高的塔呀!我看是辦不到的。」

  「不過這是事實。她和一個她帶來的老人想出個辦法,給他送上去一條繩子。那繩子從他的牢房裡吊下來,我們的賈爾斯還順著繩子爬了上去。一看到那繩子吊在那兒,我就說:『這簡直是魔術。』但當那坦率的姑娘摟抱著我,她的胸口抵著我的胸口跳動,面頰也被淚水潤濕的時候,我便說,『這不是魔術,這是愛情。』她可不像我,既健康又有本事。親愛的,儘管我是個可憐而脆弱的小孩子,但我的確有時感到,我也能為了我所愛的人排山倒海。我愛你,媽媽,而她愛傑勒德。」

  「上帝保佑她,上帝祝福她。」

  「不過——」

  「不過什麼,小羊羔?」

  「她的愛情是不是肯定那麼誠實呢?說來也怪,那使得你的心感到溫暖的事倒使我的心對她有點涼了下來。媽,你知道,她畢竟還不是一個妻子。」

  「哪兒的話!他們曾肩並肩地站在聖壇前面。」

  「不錯。但他們離開教堂跟走進教堂的時候一樣,一個是姑娘,一個是單身漢。」

  「神父是這樣說的嗎?」

  「那倒不是。神父怎麼說我不清楚。」

  「這麼說,在這樣一個複雜的問題上,我將只聽神父說的話。」思索片刻之後,她又補充說,「不過你說的對。我要一個人到塞溫貝爾根去一趟。我是妻子,但不是奴隸。在這兒我們都像蒙在鼓裡,而她掌握著解決問題的線索。我得單獨問她,不讓別人,特別是你在場。我不會帶我的百合花去一個萬一有污點的人家,也不會帶她去一個金銀寶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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