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患難與忠誠 | 上頁 下頁
三五


  第二十二章

  這一情景所產生的反應是如此突然而玄妙,以至射手本人一時也感到莫名其妙。過了一陣子,他才喊他的夥伴和他一道去抓人,自己則動身上坡。但還沒等他爬上一半,手握彎弓的馬丁·威頓哈根的身軀就站立了起來。埃裡克·沃弗爾曼一看見他採取了這一姿勢,便門在一棵樹後,儘量使自己目標小一些。馬丁使用弓箭這一武器的技藝是有名的,那射死的獵犬十分清楚地提醒他注意這一點。

  沃弗爾曼小心地從樹後探出頭來望望。箭頭還在對準他。他看見它閃閃發光,不敢再從他的隱蔽處走動一步。

  當他做了幾分鐘躲貓貓的遊戲之後,他的同夥大批趕到。

  這時,只見馬丁輕蔑地大笑一聲人影就消失了。他們很快就聽見他騎著騾子溜之大吉了。

  所有的衙役一齊爬上了小山坡。從高地上可以看到一條狹窄的,但幾乎沒有盡頭的林中空地。

  他們看到傑勒德和瑪格麗特正在隔他們老遠的地方跑著,看起來就跟蚊蟲一般大小,而馬丁正騎著騾子貼著地似的奔馳著追趕他們。

  追捕者在智鬥和賽跑中都被打敗了。馬丁剛才的表現只消幾句話就可以說清。我們往往通過注意到事物的巧合而推斷出事物發生的原因。但事物的巧合時常讓人上當。比如說,我們大家都曾看到一隻兔子正當獵人槍響時碰到石南根跌了一交,從而使我們的希望破滅。與這情況類似的是,市長的騾子正好在,或大約在十字弩射出的箭峻地從它頭上無損秋毫地飛過的時候,踩進了一個兔子坑。它跌倒了,把兩個騎者都摔在地上。傑勒德一把抓住瑪格麗特,但她的體重再加上被摔下時的衝力也把他帶了下來。所以你們才瞧見有這麼幾個戲劇性的人物躺在地上。

  那馴順的騾子立即爬了起來,站著直哆嗦。馬丁第二個爬起來,轉身一望,看見只剩下一個人在追趕。於是,他叫年輕的情侶先徒步開跑,而他則像我上面所講的那樣,對敵人進行阻擊。

  現在他正奔馳著去追趕他的夥伴。在趕了很長一段路追上他們之後,便馬上把傑勒德和瑪格麗特扶上騾子,自己則在他們旁邊跑,直到他喘不過氣來才又上去騎一陣。他們就這樣反復輪流下去,結果是跑的人始終精力充沛。早在他們放慢速度之前,狄爾裡奇和他的人便絕望地看到他們已逃得無影無蹤。這些衙役只好垂頭喪氣地走回去照料他們的頭頭和受傷的血犬是。

  第二十三章

  當人們感到安全的時候,就很少想到生命和自由。為什麼呢?因為它們都顯得是不成問題的、理所當然的東西。只有當它們遭受到危險的時候,它們才會按其真實價值得到應有的估價。在這方面,它們也類似陽光。當中午陽光最強的時候,人們並不會感到陽光的美;反而在黃昏,當陽光像黃玉的晶片撤落在陰影籠罩的榆樹下時,人們才感到它的美。但這時它已微弱得多。然而,旁邊既有陰影,在陪襯之下便會烘托出它火一般的顏色。正因為這個道理,儘管傑勒德和瑪格麗特每聽到有一片樹葉比它旁邊的樹葉發出更響的沙沙聲時都會大吃一驚,儘管警犬的叫聲和野蠻的追捕聲仍然在他們心靈中迴響,但當他們安全地在深沉的寂靜中穿行于友好的林木之間,他們還是感到周身洋溢著一種熱烈的歡樂和感激之情。

  但突然間,傑勒德發現了瑪格麗特踝上的血跡。

  「馬丁!馬丁!來幫個忙!她受傷了,一定是那十字弩幹的!」

  「不是,不是!」瑪格麗特說道,一邊微笑著安慰他,「我沒有受傷,也一點沒碰著哪兒。」

  「那麼,看在上帝的分上,這到底是怎麼搞的呢?」傑勒德非常激動地叫道。

  「那你就別罵我!」瑪格麗特紅著臉說。

  「我什麼時候罵過你呢?」

  「沒有,親愛的傑勒德。事情是這樣的。馬丁說這些殘忍的狗跟蹤的是血,所以我想,要是我鞋子上哪怕有一小點血,那麼狗就會跟蹤我,而讓我的傑勒德跑掉。於是我拿馬丁的刀劃破了我的胳膊——請原諒我!我能拿誰的呢?你的行嗎,傑勒德?當然不行。你原諒我嗎?」她既是懇求,又十分鍾情,還兼有一點撒嬌地說道。

  「先讓我看看劃破的傷口。」傑勒德激動得哽咽起來,「瞧,這正是我原來所猜想的。是劃破的嗎?我說是割破的——一個狠心用刀割破的深得可怕的傷口。」

  看到這傷口,傑勒德不禁顫抖起來。

  「這個麼,她用根大頭針也辦得到嘛。」老兵說道,「看到一道劃破的傷口和一小點血就受不了,真太女人氣了!」

  「不對,不對。大灘大灘的血我能看,但不能看到她出血。啊,瑪格麗特!你怎麼能這樣忍心呢!」

  瑪格麗特含著說不出的情意微笑起來。「傻傑勒德,」她喃喃地說道,「竟然如此小題大作,」說著她用那惹禍的胳膊摟住他的脖子,「好像我不會把我的全部心血都給你似的,何況這只是我胳膊上的幾滴血而已。」說到這裡,她想起他剛剛遭遇到的危險,疼愛之心油然而生,不禁伏在他脖子上嗚咽起來。他也和她相對而泣。

  「我得離開她,」他啜泣道,「我們兩人這般相親相愛——但一個得在荷蘭,一個得在意大利。真叫我傷心!」

  聽了這話,瑪格麗特又有克制地悄悄哭了起來。本性能移唷,而不自私正是她身上的一種本性。她看到傾訴她此時此刻的思想感情只會增加傑勒德惜別的痛苦,只好暗自飲泣。

  突然,他們來到一條經常有人走的小路。馬丁停了下來。

  「這就是我講的那條驛道,」他低著頭說道,「那邊就是客棧。」

  瑪格麗特和傑勒德彼此畏怯地望了一眼。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