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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電車沿豐杜克列耶夫大街吃力地向上爬行,馬達一個勁地嗚嗚叫著。它開到歌劇院門前,停了下來,一群青年下了車,它又繼續向上爬去。

  潘克拉托夫不住地催促落在後面的人:「快走吧,同志們。咱們肯定要遲到了。」

  奧庫涅夫到歌劇院門口才趕上他,說:「你記得吧,伊格納特,三年前咱們也是這樣來開會的。

  那時候,柯察金、杜巴瓦和一群『工人反對派』回到咱們隊伍裡來了。那天晚上的會開得真好。今天咱們又要跟杜巴瓦鬥一鬥了。」

  他們向站在門口的檢查小組出示了證件,走進了會場。這時,潘克拉托夫才回答說:「是呀,杜巴瓦的這齣戲又要舊地重演了。」

  有人噓了一聲,要他們保持肅靜。他們只好就近找位子坐下。晚上的會議已經開始。在臺上發言的是一位女同志。

  「來得正是時候。快聽聽你老婆說些什麼。」潘克拉托夫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奧庫涅夫,悄悄地說。

  「……不錯,進行這場辯論,我們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但是,青年們參加辯論,學到了很多東西。我們可以非常滿意地指出這樣一個事實,就是在我們的組織裡,托洛茨基信徒們的失敗已經成為定局。我們給了他們發言的機會,讓他們充分說明他們的觀點。在這方面,他們是沒有什麼可抱怨的。恰恰相反,他們甚至濫用了我們給他們的行動自由,幹了一連串嚴重破壞黨紀的事情。」

  塔莉亞非常激動,一綹頭髮垂到臉上,妨礙她說話。她把頭向後一甩,繼續說:「各區來的許多同志在這兒發了言,他們都談到了托洛茨基分子採用的種種手段。出席這次大會的托洛茨基派的代表相當多嘛。各區特意發給他們代表證,好讓大家在這次市黨代會上再聽聽他們的意見。他們發言不多,那不能怪我們。他們在各區和各支部都遭到了徹底的失敗,多少學乖了一點,他們很難再跑上這個講臺,把那些老調重彈一遍。」

  突然,會場右角有個人刺耳地喊了一聲,打斷了塔莉亞的發言:「我們還是要說話的。」

  塔莉亞轉身對那個人說:「好吧,杜巴瓦,那就請上來說吧,我們倒要聽聽。」

  杜巴瓦惱恨地看著她,神經質地撇了撇嘴。

  「到時候自然會說!」他喊了一句,立刻想起他昨天在索洛緬卡區的慘敗,那個區裡的人都知道他。

  會場上發出一陣不滿的嗡嗡聲。潘克拉托夫忍不住喊了起來:「怎麼,你們還想動搖我們的黨嗎?」

  杜巴瓦聽出了他的聲音,但是連頭也沒有回,只是用力咬住嘴唇,低下了頭。

  塔莉亞繼續說:「就拿杜巴瓦來說吧,他正是托洛茨基分子破壞黨紀的一個突出的典型。他做了很長時間的共青團工作,許多人都認識他,兵工廠的人更瞭解他。杜巴瓦現在是哈爾科夫共產主義大學的學生,可是,我們大家知道,他跟米海拉·什科連科在這兒已經呆了三個星期。這時候大學裡功課正緊張,他們跑到這兒來幹什麼呢?全市沒有一個區他們沒有去講演過。

  不錯,最近什科連科開始醒悟了。誰派他們到這兒來的?除了他們兩個以外,我們這兒還有許多外地來的托洛茨基分子。

  他們以前都在這兒工作過,現在回來就是為了在黨內煽風點火。他們所在的黨組織知不知道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呢?當然不知道。」

  台下傳來了舒姆斯基的喊聲:「我們沒辦法,都在灌木叢裡打小工,我們沒有地方辦公。」

  會場上響起了一陣哄笑,舒姆斯基自己也笑了。

  舒姆斯基的玩笑暫時緩和了會場上的緊張氣氛。大家都在等待托洛茨基分子出來發言,承認自己的錯誤。不管怎麼說,這些同志雖然兇惡地反對多數派,他們同出席市黨代會的這四百名代表過去畢竟共過患難,只不過由於不肯懸崖勒馬,反而猛烈攻擊黨和共青團的領導,這種共同性才日漸消失,到前來參加會議的時候,壓倒的多數派和分裂的少數派已經勢不兩立了。然而,只要杜巴瓦、舒姆斯基和他們那夥人真心誠意悔過自新,那麼,言歸於好仍然是可能的。可惜的是,這件事沒有發生。

  塔莉亞還在動腦筋,要說服他們承認錯誤。她說:「同志們,大家該還記得,三年前,也是在這個劇場裡,杜巴瓦同志和一批『工人反對派』的成員回到了咱們的隊伍裡。當時,柯察金髮了言,這個發言同時也是受杜巴瓦同志委託做的,發言中說:『党的旗幟永遠不會從我們手中掉下去。』大家還記得吧?但是,不到三年,杜巴瓦同志已經把党的旗幟拋棄了。他剛才說:『我們還是要說話的。』這說明,他和他的同夥還要繼續頑抗下去。

  「我回過頭來講一講杜巴瓦在佩喬拉區代表會議上的發言。他都說了些什麼,我念念速記記錄:「年輕人不得擔任党的領導職務。黨委會到處都是由上面指派的,黨的機關已經僵化,變成了官僚。一切跡象表明,老幹部已經蛻化了。党的領導工作只能由這些職業管理人員來擔任成了法規,這種合法的特權必須打破。我們要給黨機關的日益衰老的機體注入新鮮的血液,年輕的血液。但是,黨機關在瘋狂地捍衛自己掌權的權利。為什麼管理機關要拼命攻擊托洛茨基同志呢?因為正是他勇敢地說出了這樣的話:青年是党的晴雨錶。」

  會場上的喧鬧聲更大了。後排有人喊道:「讓圖夫塔談談晴雨錶吧,他是他們的氣象學家。」

  會場上發出激烈的喊聲:「別開玩笑!」

  「讓他們回答:他們還搞不搞反黨活動了?」

  「讓他們交代,那篇反黨宣言是誰寫的?」

  大家的情緒越來越激昂,執行主席不住地搖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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