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5)


  奧爾利克匪幫像兇猛的猞猁,經常在城的周圍,在叢林和峽谷裡出沒。白天他們隱蔽在四郊的村莊和林中的大養蜂場裡;深夜就爬到鐵路上,伸出銳利的爪子破壞路軌,幹完壞事之後,再爬回自己的老窩去。

  因此,列車經常出軌。車廂摔得粉碎,睡夢中的旅客壓成了肉餅,寶貴的糧食同鮮血和泥土摻和在一起。

  奧爾利克匪幫不時襲擊寧靜的鄉鎮。母雞驚得咯咯直叫,滿街亂跑。常常是啪的響一槍,接著在鄉蘇維埃的白房子近旁便是一陣對射,槍聲清脆,就像踩斷幹樹枝一樣。隨後匪徒們便騎著肥壯的馬在村子裡橫衝直撞,砍殺被他們抓住的人。他們把馬刀揮得呼呼直響,砍起人來就像劈木柴似的。為了節省子彈,他們很少開槍。

  這幫匪徒來得快,去得也快。到處都有他們的耳目。一對對眼睛簡直能穿透鄉蘇維埃的白房子的牆壁。在神甫家的院子裡,在富農的考究的住宅裡,都有人窺視著鄉蘇維埃的動靜。一條條無形的線一直伸向密林深處。彈藥、鮮豬肉、淡藍色的原汁酒,源源不斷地送到那裡去。還有各種情報,先是咬著耳朵,悄悄告訴小頭目,然後再通過極其複雜的聯絡網傳給奧爾利克本人。

  這個匪幫一共只有兩三百個亡命徒,可是卻一直沒有能剿滅。他們分成許多小股,在兩三個縣裡同時活動。要把他們一網打盡是不可能的。他們夜裡是匪徒,白天卻成了安分的莊稼人,在自家院子裡磨蹭來、磨蹭去,不時給馬添點草料,要不就站在大門口,嘴角露出一絲訕笑,一邊吸煙袋,一邊用陰沉的目光打量過往的紅軍騎兵巡邏隊。

  亞歷山大·普濟列夫斯基團長率領自己的部隊,廢寢忘食地在這三個縣裡來回清剿匪徒。他不知疲勞,頑強地跟蹤追擊,有時也能摸到匪幫的尾巴。

  一個月之後,奧爾利克從兩個縣裡撤走了他的嘍羅。現在他已經處在包圍之中,只好在一個小圈子裡打轉了。

  城裡的生活一如既往。五個小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聲音喧囂嘈雜。這裡起支配作用的是兩種願望:一種是漫天要價,一種是就地還錢。形形色色的騙子都在這裡大顯神通。幾百個眼尖手快的人,像跳蚤一樣不停地活動著。他們的眼神裡什麼玩意兒都有,惟獨沒有天良。這裡是一個大糞坑,全城的蛆蟲都麇集在這裡,他們的目的都是坑騙那些沒有見過世面的「傻瓜」。很少有的幾趟火車從自己的肚子裡排泄出一群群背著口袋的人。這些人都向小集市湧去。

  晚上,集市上已經空無一人,白天生意興隆的小胡同、一排排黑洞洞的空貨架子和商亭變得陰森可怕了。

  到了夜裡,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每座小亭子後面都隱藏著危險,就是膽大的人也都不敢冒險到這裡來。常有這樣的事:突然響起槍聲,像錘子敲了一下鐵板,於是,就有人倒在血泊裡。等到附近站崗的民警湊在一起趕來的時候(他們單個是不敢來的),除了一具蜷縮著的屍體之外,已經什麼人也找不到了。兇手早就離開作案的地方,逃之夭夭,其他在這一帶鬼混過夜的人,也都因為出了事,一下子溜得無影無蹤。小集市對面就是七星電影院,那裡的馬路和人行道燈火通明,行人熙熙攘攘。

  電影院裡,放映機喳喳地響著。銀幕上爭風吃醋的情敵在互相廝殺,片子一斷,觀眾就怪聲喊叫。看來,城裡城外的生活似乎都沒有離開常軌,就連革命政權的中樞——黨的省委會裡也都一切如常。但是,這種平靜只是表面現象。

  在這座城市裡,正醞釀著一場風暴。

  有不少人知道這場風暴即將來臨。他們把步槍笨拙地藏在鄉下人常穿的長袍下面,從各地潛入這座城市。有的裝扮成投機倒把的商販,坐在火車頂上來到這裡。下車之後,他們不去市場,而是憑著記憶,把東西扛到預先約定的街道和住宅去。

  這些人都是知情的,可是城裡的工人群眾,甚至布爾什維克卻還蒙在鼓裡,不知道風暴正在逼近。

  全城只有五個布爾什維克例外,他們掌握了敵人的全部準備活動。

  被紅軍趕到白色波蘭境內的佩特留拉殘匪,同駐華沙的一些外國使團緊密勾結,準備在這裡組織一次暴動。

  佩特留拉殘部秘密地成立了一支突擊隊。

  中央暴動委員會在舍佩托夫卡也建立了自己的組織。參加這個組織的有四十七個人,其中大多數過去就是頑固的反革命分子,只是因為當地肅反委員會輕信了他們,才沒有把他們關押起來。

  這個組織的頭子是瓦西裡神甫、溫尼克準尉和一個姓庫濟緬科的佩特留拉軍官。神甫的兩個女兒、溫尼克的弟弟和父親以及鑽進該市執行委員會當了辦事員的薩莫特亞負責刺探情報。

  他們計劃在夜裡發動暴亂,用手榴彈炸毀邊防特勤處,放出犯人,如果可能,就佔領火車站。

  在作為這次暴動中心的一座大城市裡,白匪軍官們正在非常秘密地集中,各路匪幫也都到近郊的樹林子裡集結。又從這裡派出了經過嚴格審查的「忠誠分子」,分別到羅馬尼亞,到佩特留拉本人那裡去,隨時保持聯繫。

  水兵朱赫來在軍區特勤部已經一連六夜沒有合眼了。他是掌握全部情況的五名布爾什維克中的一個。費奧多爾·朱赫來現在的心情,正像一個死死盯住即將撲來的猛獸的獵人。

  在這種時候,不能喊叫,也不能聲張。只有把這只嗜血成性的野獸擊斃才能消除後患,安心從事勞動。把野獸驚跑是不行的。在這場殊死的搏鬥中,只有冷靜的頭腦和鐵的手腕才能克敵制勝。決定性的時刻越來越近了。

  就在城裡的某個地方,在秘密進行陰謀活動的迷宮裡,敵人決定:明天夜裡動手。

  不!就在·今·天夜裡。五個掌握敵情的布爾什維克決定搶先一步。

  晚上,一列裝甲車沒有拉汽笛,悄悄地開出了車庫,隨後車庫又悄悄地關上了大門。

  直達線路急速地傳遞著密碼電報。所有收到電報的地方,共和國的保衛者們顧不得睡覺,立即行動起來,連夜搗毀匪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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