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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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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爾已經完全忘卻了他自己。這些日子,每天都有激烈的戰鬥。他,保爾,已經溶化在集體裡了。他和每個戰士一樣,已經忘記了「我」字,腦子裡只有「我們」:我們團、我們騎兵連、我們旅。 戰局的發展猶如狂飆,異常迅猛,天天都有新的消息傳來。 布瓊尼的騎兵以排山倒海之勢,不停頓地向前挺進,給敵人一個又一個沉重的打擊,摧毀了波軍的整個後方。滿懷勝利喜悅的各騎兵師,接二連三地向波軍後方的心臟諾沃格勒—沃倫斯基發起猛烈的衝鋒。 他們像衝擊峭壁的巨浪,沖上去,退回來,接著又殺聲震天地沖上去。 無論是密佈的鐵絲網,還是守城部隊的拼命頑抗,都沒能挽救波軍的潰敗。六月二十七日早晨,布瓊尼的騎兵隊伍渡過斯盧奇河,沖進諾沃格勒—沃倫斯基城,並繼續向科列茨鎮方向追擊潰逃的波軍。與此同時,亞基爾的第四十五師在新米羅波利附近渡過斯盧奇河,科托夫斯基騎兵旅則向柳巴爾鎮發起了攻擊。 不久,騎兵第一集團軍的無線電臺接到戰線司令的命令,要他們全軍出動,奪取羅夫諾。紅軍各師發起強大攻勢,把波軍打得七零八落,他們只能化成小股部隊,四散逃命。 有一天,旅長派保爾到停在車站的鐵甲列車上去送公文。 在那裡他竟遇見了一個根本沒想到會碰見的人。馬跑上了路基。到了前面一輛灰色車廂跟前,保爾勒住了馬。鐵甲列車威風凜凜地停在那裡,藏在炮塔裡的大炮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列車旁邊有幾個滿身油垢的人,正在揭開一塊保護車輪的沉重的鋼甲。 「請問鐵甲列車的指揮員在哪兒?」保爾問一個穿著皮上衣、提著一桶水的紅軍戰士。 「就在那兒。」紅軍戰士把手朝火車頭那邊一指說。 保爾跑到火車頭跟前,又問:「哪一位是指揮員?」 一個臉上長著麻子、渾身穿戴都是皮製品的人轉過身來,說:「我就是。」 保爾從口袋裡掏出公文,交給了他。 「這是旅長的命令,請您在公文袋上簽個字。」 指揮員把公文袋放在膝蓋上,開始簽字。火車頭的中間車輪旁邊,有一個人提著油壺在幹活。保爾只能看到他寬闊的後背和露在皮褲口袋外面的手槍柄。 「簽好了,拿去吧。」指揮員把公文袋還給了保爾。 保爾抖抖韁繩,正要走,在火車頭旁邊幹活的那個人突然站直身子,轉過臉來。就在這一瞬間,保爾好像被一陣風刮倒似的,跳下馬來,喊道:「阿爾焦姆,哥哥!」 滿身油垢的火車司機立即放下油壺,像大熊一樣,抱住年輕的紅軍戰士。 「保爾!小鬼!原來是你呀!」阿爾焦姆這樣喊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鐵甲列車指揮員用驚奇的目光看著這個場面。車上的炮兵戰士都笑了起來。 「看見沒有,兄弟倆喜相逢了。」 八月十九日,在利沃夫地區的一次戰鬥中,保爾丟掉了軍帽。他勒住馬,但是前面的幾個騎兵連已經沖進了波軍的散兵線。傑米多夫從窪地的灌木叢中飛馳出來,向河岸沖去,一路上高喊:「師長犧牲了!」 保爾哆嗦了一下。列圖諾夫,他的英勇的師長,一個具有大無畏精神的好同志,竟犧牲了。一種瘋狂的憤怒攫住了保爾的心。 他使勁用馬刀背拍了一下已經十分疲憊、滿嘴是血的戰馬格涅多克,向正在廝殺的、人群最密的地方沖了過去。 「砍死這幫畜生!砍死他們!砍死這幫波蘭貴族!他們殺死了列圖諾夫。」盛怒之下,他揚起馬刀,連看也不看,向一個穿綠軍服的人劈下去。全連戰士個個怒火中燒,誓為師長復仇,把一個排的波軍全砍死了。 他們追擊逃敵,到了一片開闊地,這時候波軍的大炮向他們開火了。 一團綠火像鎂光一樣,在保爾眼前閃了一下,耳邊響起了一聲巨雷,燒紅的鐵片灼傷了他的頭。大地可怕地、不可思議地旋轉起來,向一邊翻過去。 保爾像一根稻草似的,被甩出了馬鞍,翻過馬頭,沉重地摔在地上。 黑夜立刻降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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