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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5)


  「餓肚子,還能雇傭人?」謝廖沙插了一句。

  「哎喲,她哪兒算得上傭人哪!她是窮人家的孩子,沒地方投靠,我們才把她收留下來的。不信,您讓赫裡斯季娜自己說吧。」

  「算了,」季莫申科不耐煩地喊了一聲。「再搜!」

  天已經大亮了,搜查還在飯館老闆的家裡頑強地進行著。

  十三個小時過去了,還是什麼也沒有查出來,季莫申科十分惱火。他都打算下令停止搜查了。謝廖沙正打算走,忽然聽到女僕在她的小房間裡悄悄地說:「一定在廚房的爐子裡。」

  十分鐘以後,廚房裡那個俄國式大火爐被拆開了,露出了地窖的鐵門。過了一小時,一輛載重兩噸的卡車滿載著木桶和口袋,穿過看熱鬧的人群,從老闆家開走了。

  一個炎熱的白天,瑪麗亞·雅科夫列夫娜挎著小包袱,從車站回到家裡。阿爾焦姆把保爾的事跟她講了一遍,她一邊聽,一邊傷心地哭著。她的日子過得更加艱辛了。她一點收入也沒有,只好給紅軍洗衣服;戰士們設法給她弄到了一份口糧。

  有一天,臨近黃昏的時候,阿爾焦姆邁著比平常更大的步子從窗前走過,沒等推門進屋,就喊了起來:「保爾來信了!」

  他的信上寫著:

  阿爾焦姆,親愛的哥哥:

  告訴你,親愛的哥哥,我還活著,雖然並不十分健康。我大腿上挨了一槍,不過快治好了。醫生說,沒有傷著骨頭。不要為我擔心,很快就會完全治好的。出院以後,也許會給我假,到時候我一定回家看看。媽那裡我沒有去成,結果卻當上了紅軍。現在我是科托夫斯基騎兵旅的一名戰士。我們旅長科托夫斯基的英雄事蹟你們一定聽到過。像他那樣的人,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我對他是十分敬佩的。媽回來沒有?要是她在家,就說她的小兒子向她老人家問好。請原諒我讓你們操心了。

  你的弟弟

  再者,阿爾焦姆,請你到林務官家去一趟,把這封信的意思說一說。

  瑪麗亞·雅科夫列夫娜又流了許多眼淚。這個兒子真荒唐,竟連醫院的地址都沒有寫。

  謝廖沙經常到停在車站上的那節綠色客車車廂去。車廂上掛著「師政治部宣傳鼓動科」的牌子,麗達和梅德韋傑娃就在車上的一個包廂裡辦公。梅德韋傑娃總是叼著一支香煙,嘴角上不時露出調皮的微笑。

  這位共青團區委書記不知不覺地同麗達親近起來。每次離開車站,除了一捆捆宣傳品和報紙之外,他都帶回一種由於短促的會面而產生的朦朧的歡樂感。

  師政治部露天劇場天天都擠滿了工人和紅軍戰士。鐵道上停著第十二集團軍的宣傳列車,車身上貼滿了色彩鮮豔的宣傳畫。宣傳車上熱火朝天,人們晝夜不停地工作著。車上有個印刷室,一張張報紙、傳單、佈告就從這裡印製出來。有一天晚上,謝廖沙偶然來到劇場,他在紅軍戰士中間看見了麗達。

  夜已經深了。謝廖沙送她回車站上的師政治部工作人員宿舍去。他連自己也莫名其妙地突然說:「麗達同志,我怎麼總想看到你呢?」緊接著又說,「跟你在一起真高興!每次跟你見面之後,都覺得精神振奮,有使不完的勁,想不停地工作下去。」

  麗達站住了。

  「你聽我說,勃魯紮克同志,咱們一言為定,往後你就別再做這類抒情詩了。我不喜歡這樣。」

  謝廖沙滿臉通紅,像一個受到斥責的小學生一樣。他回答說:「我是把你當作知心朋友,才這樣跟你說的,可是你卻把我……難道我說的是反革命的話嗎?麗達同志,往後我肯定不會再說了!」

  他匆匆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拔腿就朝城裡跑去。

  此後一連幾天,謝廖沙都沒有在火車站上露面。伊格納季耶娃每次叫他去,他都說工作忙,推託不去。事實上,他確實也很忙。

  一天夜裡,革委會委員舒季克回家,路過糖廠波蘭高級職員聚居的街道,有人向他打黑槍。於是在那一帶進行了搜查。結果查到了畢蘇斯基[畢蘇斯基(1867—1935),反動的資產階級民族主義者,當時波蘭的國家元首。——譯者]分子的組織「狙擊手」的武器和文件。

  麗達到革委會來參加會議。她把謝廖沙拉到一邊,心平氣和地問:「你怎麼啦?是小市民的自尊心發作了吧?私人的事怎麼能影響工作呢?同志,這可絕對不行!」

  在這之後,謝廖沙只要有機會,就又往綠色車廂跑了。

  接著,謝廖沙參加了縣代表大會,會上進行了兩天熱烈的爭論。第三天,謝廖沙同參加會議的全體代表一起,帶著武器,到河對岸的森林裡去追剿漏網的佩特留拉軍官紮魯德內率領的匪幫,追了整整一天一夜。回來之後,謝廖沙在伊格納季耶娃那裡碰見了麗達。他送她回車站去。臨別的時候,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麗達生氣地把手抽了回去。謝廖沙又有很長時間不到宣傳鼓動科的車廂上去。他故意避開麗達,甚至在需要面談的時候,也有意不同她見面。後來麗達非要他解釋回避她的原因,他氣憤地說:「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你又該給我扣帽子了:什麼小市民習氣呀,什麼背叛工人階級呀。」

  車站上開來幾列高加索紅旗師的軍車。三個膚色黝黑的指揮員走進了革委會辦公室。其中有個紮武裝帶的瘦高個子,進門就沖著多林尼克喊:「廢話少說。拿一百車草料來。馬都快餓死了。還怎麼跟白匪打仗?要是不給,我把你們全砍了。」

  多林尼克氣呼呼地攤開雙手,說:「同志,半天時間,我上哪兒給你弄一百車乾草去?乾草要到屯子裡去拉,兩天也拉不回來。」

  瘦高個子目露凶光,吼道:「你給我聽著。晚上不見乾草,統統砍腦袋。你這是反革命。」他啪的一聲,一拳頭捶在桌子上。

  多林尼克也光火了:「你嚇唬誰?馬刀我也會使。明天以前不會有乾草,懂嗎?」

  「晚上一定得備好。」高加索人扔下一句話,走了。

  謝廖沙和兩名紅軍戰士被派去徵集乾草。不料,在村子裡碰上了一夥富農匪幫。紅軍戰士被解除了武裝,給打得半死。謝廖沙挨的打少一些。看他年輕,留了點情。貧農委員會的人把他們送回了城裡。

  當天晚上,來了一隊高加索士兵,因為沒有領到乾草,便包圍了革命委員會,逮捕了所有的人,包括一名清掃女工和一名飼養員。他們把被捕的人帶到波多爾斯克車站,一路上還偶爾賞他們幾馬鞭,然後關進了一節貨車車廂。革委會的院子裡也駐進了一支高加索巡邏隊。要不是師政委、拉脫維亞人克羅赫馬利積極出面干預,革委會那些人員的處境可就不妙。克羅赫馬利下了死命令,他們才獲得釋放。

  又有一隊戰士被派到村子裡去。第二天乾草總算徵集上來了。

  謝廖沙不願意驚動家裡的人,就在伊格納季耶娃房間裡養傷。當天晚上,麗達跑來看望他。她握住謝廖沙的手。謝廖沙第一次感到她握得那樣親切,那樣緊。他可是怎麼也不敢這樣握的。

  一個炎熱的中午,謝廖沙跑進車廂裡找到麗達,把保爾的信念給她聽,又向她講了自己這位好朋友的事。臨走的時候,他隨便說了一句:「我要到林子裡去,在湖裡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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