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 上頁 下頁 |
第一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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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朝開水鍋倒退了一步,吃驚地瞧著怒氣衝衝的保爾。 他沒有料到會碰這麼大的釘子,有點不知所措了。 「好,咱們走著瞧吧。」他含含糊糊地說。 頭一天總算平安無事地過去了。保爾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到自己已經是一個用誠實的勞動掙得了休息的人。現在他也工作了,誰也不能再說他吃閒飯了。 早晨的太陽從鋸木廠高大的廠房後面懶洋洋地升起來。 保爾家的小房子很快就要到了。瞧,就在眼前了,列辛斯基莊園的後身就是。 「媽大概起來了,我呢,才下工回家。」保爾想到這裡,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加快了腳步。「學校把我趕出來,倒也不壞,反正那個該死的神甫不會讓你安生,現在我真想吐他一臉唾沫。」保爾這樣思量著,已經到了家門口。他推開小院門的時候,又想起來:「對,還有那個黃毛小子,一定得對準他的狗臉狠揍一頓。要不是怕給攆出來,我恨不得立時就揍他。早晚要叫他嘗嘗我拳頭的厲害。」 母親正在院子裡忙著燒茶炊,一看見兒子回來,就慌忙問他:「怎麼樣?」 「挺好。」保爾回答。 母親好像有什麼事要關照他一下,可是他已經明白了。從敞開的窗戶裡,他看到了阿爾焦姆哥哥寬大的後背。 「怎麼,阿爾焦姆回來了?」他忐忑不安地問。 「昨天回來的,這回留在家裡不走了,就在機車庫幹活。」 保爾遲疑不決地打開了房門。 身材魁梧的阿爾焦姆坐在桌子旁邊,背朝著保爾。他扭過頭來,看著弟弟,又黑又濃的眉毛下面射出兩道嚴厲的目光。 「啊,撒煙末的英雄回來了?好,你可真行!」 保爾預感到,哥哥回家後的這場談話,對他准沒個好。 「阿爾焦姆已經都知道了。」保爾心裡想。「這回說不定要挨駡,也許要挨一頓揍。」 保爾有點怕阿爾焦姆。 但是,阿爾焦姆並沒有打他的意思。他坐在凳子上,兩隻胳膊支著桌子,目不轉睛地望著保爾,說不清是嘲弄還是蔑視。 「這麼說,你已經大學畢業,各門學問都學到手了,現在倒起髒水來了?」阿爾焦姆說。 保爾兩眼盯著一塊破地板,專心地琢磨著一個冒出來的釘子頭。可是阿爾焦姆卻從桌旁站起來,到廚房去了。 「看樣子不會挨揍了。」保爾松了一口氣。 喝茶的時候,阿爾焦姆平心靜氣地詳細詢問了保爾班上發生的事情。 保爾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你現在就這樣胡鬧,往後怎麼得了啊。」母親傷心地說。 「唉,可拿他怎麼辦呢?他這個樣子究竟像誰呢?我的上帝,這孩子多叫我操心哪!」母親訴苦說。 阿爾焦姆推開空茶杯,對保爾說:「好吧,弟弟。過去的事就算了,往後你可得小心,幹活別耍花招,該幹的都幹好;要是再從那兒給攆出來,我就要你的好看,叫你脫一層皮。這點你要記住。媽已經夠操心的了。你這個鬼東西,到哪兒都惹事,到哪兒都得闖點禍。現在該鬧夠了吧。等你幹上一年,我再求人讓你到機車庫去當學徒,老是給人倒髒水,能有什麼出息?還是得學一門手藝。現在你年紀還小,再過一年我求求人看,機車庫也許能收你。我已經轉到這兒來了,往後就在這兒幹活。媽再也不去伺候人了。見到什麼樣的混蛋都彎腰,也彎夠了。可是保爾,你自己得爭氣,要好好做人。」 他站起來,挺直高大的身軀,把搭在椅背上的上衣穿上,然後關照母親說:「我出去個把鐘頭,辦點事。」說完,一彎腰,跨出了房門。他走到院子裡,從窗前經過的時候,又說:「我給你帶來一雙靴子和一把小刀,媽會拿給你的。」 車站食堂晝夜不停地營業。 有六條鐵路通到這個樞紐站。車站總是擠滿了人,只有夜裡,在兩班火車的間隙,才能安靜兩三個鐘頭。這個車站上有幾百列軍車從各地開來,然後又開到各地去。有的從前線開來,有的開到前線去。從前線運來的是缺胳膊斷腿的傷兵,送到前線去的是大批穿一色灰大衣的新兵。 保爾在食堂裡辛辛苦苦地幹了兩年。這兩年裡,他看到的只有廚房和洗刷間。在地下室的大廚房裡,工作異常繁忙,幹活的有二十多個人。十個堂倌從餐室到廚房穿梭般地來回奔忙著。 保爾的工錢從八個盧布長到十個盧布。兩年來他長高了,身體也結實了。這期間,他經受了許多苦難。在廚房打下手,煙薰火燎地幹了半年。那個有權勢的廚子頭不喜歡這個強孩子,常常給他幾個耳光。他生怕保爾突然捅他一刀,所以乾脆把他攆回了洗刷間。要不是因為保爾幹起活來有用不完的力氣,他們早就把他趕走了。保爾幹的活比誰都多,從來不知道疲勞。 在食堂最忙的時候,他腳不沾地地跑來跑去,一會兒端著託盤,一步跨四五級樓梯,下到廚房去,一會兒又從廚房跑上來。 每天夜裡,當食堂的兩個餐室消停下來的時候,堂倌們就聚在下面廚房的儲藏室裡大賭特賭,打起「二十一點」和「九點」來。保爾不止一次看見賭臺上堆著一遝遝鈔票。他們有這麼多錢,保爾並不感到驚訝。他知道,他們每個人當一天一宿班,能撈到三四十個盧布的外快,收一次小費就是一個盧布、半個盧布的。有了錢就大喝大賭。保爾非常憎惡他們。 「這幫該死的混蛋!」他心裡想。「像阿爾焦姆這樣的頭等鉗工,一個月才掙四十八個盧布,我才掙十個盧布;可是他們一天一宿就撈這麼多錢,憑什麼?也就是把菜端上去,把空盤子撤下來。有了錢就喝盡賭光。」 保爾認為,他們跟那些老闆是一路貨,都是他的冤家對頭。「這幫下流坯,別看他們在這兒低三下四地伺候人,他們的老婆孩子在城裡卻像有錢人一樣擺闊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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