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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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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爾夫那時已經結婚,並且有了一個孩子,可他還是決定和我一同遠行。我猜想他打算到那邊去建立一種關係,以便可以獲得貨物進行代銷。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打算一去不復返了。 因為他對妻子家的人有很大意見,想這樣把妻子推還給他們。我辭別了朋友,跟裡德小姐交換了海誓山盟以後,坐船離開了費城。船不久就停泊在紐卡索,總督果然已經在那兒。可是,當我到他的寓所去的時候,又是秘書出來見我,並且表示總督先生萬分抱歉。說他因有十分重要的公務羈身,不能見我,但是他會把信送到船上來,他衷心地祝我一路順風,早日歸來。我回到船上,感到非常困惑,但對他的誠意還是沒有產生懷疑。 在與我同船而行的旅客之中,有費城的著名律師安德魯·漢米爾頓先生和他的兒子,他們預訂了頭等艙。和這父子倆在一起的是商人德納姆先生、一個馬裡蘭鐵廠的老闆奧尼恩先生還有拉塞爾先生。我和拉爾夫不得不坐三等艙了。船上我們一個熟人也沒有,所以他們把我們當作普通人。漢米爾頓先生因為要替一條被沒收的船進行辯護,被人用重金請了回去,於是和他的兒子(兒子就是詹姆斯,後來當了總督)在開船前從紐卡索回到了費城。在輪船啟航之前,弗倫奇上校來到船上,向我表示問候。因此我引起了眾人的關注。於是我和拉爾夫受到邀請,搬到了頭等艙。那兒現在有了空位子,我們只好遵命搬過去。 弗倫奇上校到船上來是為了帶來總督的信件,因此我就去向船長索取。船長回答說全部信件都放進了信箋袋,一時沒法拿出來,不過在我們到達英國以前,他會找機會把我的信件取出來,我於是安心下來。我們一路上友好相處,生活得親切愉快。漢米爾頓先生留下的旅行物品使旅途的供給異常豐富。在這次旅途中我和德納姆先生建立起了親密的友誼,我們的交往持續到他死為止。否則的話,這段旅程算不上舒適,因為有許多日子天氣十分惡劣。 當我們的船駛入英吉利海峽後,船長同意讓我在信箋袋裡尋找總督的信件。我沒有找到一封寫著我的姓名,或者由我轉交的信件。我按照信上的筆跡挑出了六、七封信,猜想可能是總督為我寫的信,特別是其中有一封是寫給皇家印刷所巴斯克特先生收;另一封是由一位文具商接收。我們於一七二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到達倫敦。我立即前去拜訪那個文具商,他離我住的地方很近,我遞上了那封信,說是基思總督寫給他的。 「我從來不認識這樣一個人。」他說,「哦,這是李德斯田的。近來我發現他完全是個騙子,我已經與他斷絕來往,我不再接受任何他的來信。」 於是,他將信塞回我的手中,轉過身去接待顧客去了。我發現這些信竟不是總督給我寫的。驚訝之餘,我對前後經過進行了一番回憶和比較,於是開始懷疑起他的用心來了。我只好找到了德納姆先生,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講給他聽。他告訴我基思的品格,說他絕對不可能給我寫任何信,無論哪個瞭解他的人都不會把他的話當真。他感到很可笑,總督竟然會想到給我一封貸款信,因為這根本行不通。當我擔心目前的處境時,他勸我先設法在我的本業裡找一個工作。他說: 「在這兒的印刷所裡工作,可以提高你的技術。以後回到美洲去時,那你開業的條件就更好了。」 我們倆人和那個文具商人一樣,都知道那個名叫李德斯田的律師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棍。他千方百計誘使裡德先生和他簽了一份合約,結果騙取了他一半的產業。從這封信裡看來,好像有人在醞釀著一個不利於漢米爾頓先生的密謀(他們以為漢米爾頓跟我們同船到了英國),基思和李德斯田則是他們的同夥。德納姆知道漢米爾頓也已經抵達英國。一則因為對基思和李德斯田的忿恨和報復,一則為了對漢米爾頓表示友好,我去拜訪了他,並把這封信給他看。他誠摯地感謝我,因為這情況對他很重要。從此以後,他成了我的朋友,而且後來對我的事業有很大幫助。 總督竟然為了捉弄一個窮困無知的孩子,玩弄起如此卑鄙的把戲,這究竟如何理解呢!這是他身上的一個惡劣習性。他偏好取悅於人,卻又使之一無所獲,讓人家徒然懷有希望。如果他沒有這個惡習,倒還是一位精通事理、善於思考的人,而且是一位很好的作家,也是一位好總督。但是,對他管轄下的殖民地領主先生們來講可不是如此。對於他們的指令,他經常置若罔聞。我們現在最好的幾個法律,都是由他在任職期間制訂的。 *** 拉爾夫和我成了患難之交,如今是難分難舍。我們一同在小不列顛旅店居住,每週租金三先令六便士,這是我們所能支付的最高租金。拉爾夫找到了幾個親戚朋友,可是都很窮,幫不了他什麼忙。這時,他才對我講,打算在倫敦長期居住,再也不想返回費城了。他已經囊中空空,所有的錢都已經在路上花掉了。我身邊還有十五個金幣,於是他只得不時向我借來維持生活,同時四處去尋找工作。起初他力圖進入戲劇界,以為自己適宜當演員。他向威爾克斯請求一份工作,不料威爾克斯卻坦率地勸他放棄這個念頭,因為他不可能在這方面獲得成功。然後,他同聖爾羅伯茨街的一個出版商取得連系,提議為他寫類似《旁觀者報》刊登的那種每週評論,但是他提出了一些附加條件,對方沒有同意。接著千方百計地想獲取作家助手的工作,或者給某個文具商和律師做些文字抄寫,可惜都失敗了。 我卻很順利,立即在帕爾默印刷所找了份工作,那時候這個印刷所在巴塞洛繆街上頗負盛名。我在那兒幹了大約一年的時間。我工作相當勤懇,但是我收入的很大一部分花在和拉爾夫一起去劇場和其他娛樂場所上面,也把十五塊金幣用完了,到了僅能夠勉強糊口的地步。他好像完全忘記了妻子和孩子,我也漸漸地遺忘了同裡德小姐的誓言,只給她寫過一封信,告訴她我可能一時還不能回來。這是我一生又一個重大錯誤。如果能夠重新生活一回的話,我一定要加以彌補。由於我們倆人的日常開支,我一直沒有錢支付旅費。 我在帕爾默的印刷所最初所做的工作,就是為沃拉斯頓的《自然宗教》進行第二版的排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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