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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第二十四章

  我希望我能夠說,自從有關瑪森案件的一系列事件之後,辦公室裡的基調已經根本的變了;人們懷著敬意聚攏到我的辦公桌前來,想知道事情發生的每一處細節,一個哈佛醫學院的醫生自殺而死,一個紅得發紫的電影明星處於毒品調查之下。莫瑞恩供認出了毒販的姓名.他被證實與墨西哥黑手黨有牽連,所以至少簡娜·瑪森沒有捏造這個事實,獄勞狄德確實來自墨西哥。這對吉姆·凱利和毒品組的小姐紳士們來說是個好的導向,但是對於「牛柵」裡餘下的傢伙們而言則是事不關己。

  從我桌子這邊的有利位置觀察,我看到他們每個人都在處理自己的麻煩事,每位特工都要同時對付四十件以上的案子,獨獨在我的電路筐子裡,只有兩打未完成的關於武裝劫案的報告。但是在這種時候,面對所有那些暴行,我所能激起的唯一反應就是坐在這裡,漠然地耐心地把剪下來的紙條,一張接到另一張上。

  只有當亨利·卡拉維蒂搖著他的電動輪椅進來分發郵件時,我的興趣才偶爾達到一次高峰,但也維持不了多久。處理到C—1組的調職申請將花掉數周的時間,而且我可能會消耗全部的時間,麻木地立在原地,想怎麼樣能夠逐步建立起勇氣去和麥克·唐納多搭上話。我們已經有好幾天在互相躲避。

  這會是很長的一串鎖鏈。

  問題是……好的,他們是不會為此為女人們說一句話的,但是我曾經聽見男同事們把這種環境稱作「持續腫脹」。這是一種集中的感覺垂臨在你的身上,無論何時它都會燃起強烈的,難以承受的渴望,只要你瞥見,比如說,他的腰背部,便會想到他把我的手插進那腰帶裡,緩緩地抽出壓在裡邊、帶著汗味的粗棉布襯衫的衣襟,感受著暖融融的肌膚,用我的手指在脊柱上刻畫,一直畫到它變細的地方,就在臀部不容置疑的曲線之上。我最好是站起來,散散步。

  「班克·狄克的工作便衣」給了我一個友好的暗示。唐納多正和凱樂、弗蘭克一起穿過屋子。他穿的正是那件粗棉襯衫,一條森林綠的編織領帶,牛仔褲,對我完全是裝腔作勢的挑釁置之不理,手抬起來,搔著他的後腦勺,身體過度的舒展,毫無顧忌地露出了胸肌和腋窩。遲疑著該不該上前,但我告訴自己有絕好的理由加入他們的談話,他們確鑿無疑是在談論即將舉行的全明星賽,我振作精神在頭腦裡複述了一遍我在體育版裡讀到的幾行字:聖弗蘭西斯科隊的主管,羅傑·克雷格;和埃斯隊的當家,托尼·拉魯薩,一個素食主義者。

  我只走到半道,SAC羅伯特·高羅威插了進來,打斷了這次設想中的甜蜜偶遇,把我拉到他的辦公室去。但是我估摸著我一樣可以把我準備好的臺詞用到他身上。

  「你說羅傑·克雷格會把托尼·拉魯薩搗成牛肉餡餅嗎?」

  「我總是因為羅傑·克雷格而陷於哭笑不得的窘境之中。」高羅威說:「他在起用梅茨的第一場比賽中就在說大話,到這個賽季結束,十勝二十四負的劣績足以說明他的級別。」

  高羅威從咖啡桌上拾起那枚NYPD偵探皮帶扣,在手中掂量著,沒有說話。我很不自在地站在房中央。

  「簡娜把它寄還給你了?」

  「我請一位頭兒回紐約的時候給我寄了枚新的來,沒有它真讓我有點神經過敏。」

  「好極了」,因為現在你可以安靜下來了。」

  高羅威的手指在他的波浪型頭髮上虛拂了幾下,顯然,他的情緒似乎也高昂起來。

  「我想要你去與寡婦談談。」

  「阮德爾·依貝哈特的寡婦?」

  「我想要你代表調查局對她的不幸表示慰問。」

  我乾脆暈倒在這金色的地毯上算了。

  「我應該怎麼說?」

  「就說我們知道她丈夫是清白的,我們會找出真正的壞種。」

  他放下百葉窗遮擋早晨的陽光的探視。

  「我對外交手腕可是一竅不通。」

  「只是去看看她,女人對女人。保持低調。」

  「為什麼是我,做這樣的事?」

  「因為這有助於樹立調查局的形象……還有因為這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高羅威坐在執行官的椅子裡,目光注視著關上的百葉窗。這是他的方式,要為對醫生辦公室的荒唐地劫掠承擔責任,可能是,當然也可能不是這個原因催促醫生帶走了自己的生命。自殺是一個謎,我們將永遠無法知道謎底;儘管我被深深地觸動了,也尊重高羅威的仁慈,但我還是真他媽希望他能自己來填寫這張該死的弔唁卡。

  我一直等到天黑以後,為了使這次訪問看起來是工作之外的事,「低調」的。好傢伙,可我確實不想這麼做。我們首先欺騙了她的丈夫,然後發現她排斥過一個無辜的女傭人,要對這樣一個女人表示我們的同情心,這主意真讓人噁心。我打算捎幾句話過去就走人。沿著聖維森特往下行駛,我被一種不堅定地強迫自己最後一次經過第二十街外公房子的念頭所刺痛,而最終還是徹底屈服於它,甚至是最短暫的迂回一次也會讓我感到一種奢侈的回味。

  但是當我把車開近屋子前邊時它已變得完全陌生了:燈亮著,裡面有人在走動。

  我在路邊停下。踩著混凝土小徑經過山毛櫸樹走向門口。當我的手握住房門把手的弧面時我停了下來,試著感覺一下記憶,剩下的拇指撫弄著已經長了塊綠鏽的破舊門鎖。「記著上鎖」,它說。塗著棕色油漆的圓門鈴失靈了,但門並沒有關上。

  我跨進一間小斗室,橡木地板,有一個鑄鐵暖氣管。立刻有一位面色紅潤的女士從廚房裡出來,向我伸出手,她穿著一件藍色的運動上衣,銀白色的頭髮編成一條又粗又長的辮子。

  「嗨,我是黛娜·瑪德森,『太平洋海岸房地產』,今晚一切都好吧?絕好的起步者的房子,你不這樣認為嗎?」

  「確實是起步者的房子。我是在這裡面長大的。」

  「你騙人吧。如果你認為它有情感上的價值,趕緊抓住它吧,我只是帶著兩位韓國商人參觀這邊的地產,他們想買下鄰近的這兩塊地,把舊房子拆了,然後修建兩棟時髦的大屋。」

  「什麼是時髦的大屋?」

  「通常大約有五千平方尺,五、六間臥室,全套家具,壁爐,環境典雅舒適。沒有後院,但那是你不得不犧牲的。」

  「我見過。」依貝哈特家的房子就是這樣的。

  「我自己的感覺都曾經混亂過。」她附合著我的腔調,「我聽見他們叫它反建築。對一家人來說它可能太大了,而且難看,違背常理,但是它們可以賣上幾百萬美元,人們也愛尋找些新鮮的東西。」

  以前的屋主都留下了那棵不自然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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