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FBI聯邦調查局·女特工 | 上頁 下頁
一七


  突然之間對她來說孩子變得太沉重了,她顫動著尖叫著;「Carmen!Por faror!」用一種你所能想像出來的最強烈的西班牙語重音。

  一個瘦小的、棕色皮膚的老太太出現了,顯然她來自安第斯山脈。她咧著嘴露著金牙,去接那個緊緊貼著母親脖子的小孩。她們試圖掰開小孩的手,把小孩弄得嚎啕大哭起來。老太太,依然微笑著,嘴裡吐出一長串我聽不懂的單詞,把孩子抱走了。孩子卻仍舊嘶聲哭鬧,小胳膊直向母親探著。

  克萊諾·依貝哈特對兒子的慟哭只能不予理睬。她轉過身來,明顯地顫抖著。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一輛小車駛過,裡面射出了槍彈。大概兩周前。」

  「她受槍擊致死?」

  我點點頭。

  她把肘撐在門板上,扯下彈力帶套在手腕上,另一隻手則用力箝住頭髮似乎是要把它們也全部扯下來一樣。當頭髮滑落下來我才確實看清楚,她的頭髮恰好齊肩長,而原先戴著的則是一條結婚鑽石箍帶。

  「耶酥他媽的基督。」

  除了她的鑽石她的體態,這已完全不是淑女的風範了。

  「請原諒我,不過——耶酥基督,她有孩子。」

  「我知道。」

  她站在門口,拽著頭髮,眼睛卻向下盯著自己赤裸的腳踝。

  「我是個護士,我的意思是,自從我們從波士頓搬過來以後就沒繼續工作,但是我曾經看見過……」她的聲音變得低不可聞,「在ER……當一個人被槍殺以後是什麼樣子。」

  她是個護士,我在執法機構工作。她現在住在這樣一幢房子裡,她現在也有了傭人,但是也許我們之間隔得並不遠。我們都為公眾服務,我們的工作都是為了秩序和糾正。她抬起頭凝視著我,在這一瞬間,我可以在她的臉上看到我自己的表情。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我們都具有專業知識;我們都曾經見過一個被槍彈所殺害的年青女人躺在血泊中的屍體。

  「你是她的朋友?這對你來說一定是個不小的打擊。」

  我覺得有些尷尬,因為我似乎沒有像她所說的那樣為維奧萊塔難過。「我是為了那些孩子來尋求幫助的,有人告訴我你欠維奧萊塔一些錢。」

  「我不太清楚這事兒。」

  「她走的時候。大約四百美元。」

  「是我丈夫在支付她的工資。」

  「那麼,你願意我和你丈夫談談嗎?」

  「我當然願意,但……他剛剛出去。」

  她露出一點勉強的笑容,如果我通情達理的話,我應該理解她的窘慌和震驚。但是我沒去理解,因為這裡似乎另有一些東西躲在後面,一些更為隱密的東西。

  「你好像不舒服,克萊諾。」

  她的鼻子紅紅的,冒出了汗滴,眼裡卻滾動著淚花。她搖著頭,朝天空望去,像是要把它包容下來。「你曾經犯過真正的惡性的錯誤嗎?」

  「我從不犯錯,」我說,「我是個出色的人。」

  她很欣賞這話,這使她輕鬆了些:「我過去在高等學校裡常喝酒,」她繼續道:「我能一整夜地喝『康伏特』,而第二天早晨醒來仍然像個正經姑娘。」

  她身上仍然不斷散發出新鮮的氣息,也許是來自雪花膏一樣蒼白的皮膚和上面輕微的點點雀斑。而她看起來是這樣的坦直,毫無警覺,就好像是一杯啤酒之後,她就恨不得把自己一生的故事都掏出來告訴你,你會很有興趣,因為至少,這裡面不會有謊話。

  「我們經常聚會,跟誰都沒關係,也經常逃學,跑到內羅瑞海灘去——無論你做過些什麼,你都可以僥倖逃脫。但是後來出現了一個傢伙,你真的迷上了他,而他卻是一個經常做錯事的人。這樣的事情在你身上發生過嗎?」

  她使我想起了約翰·羅思,我的臉頓時紅了。

  「有過一兩次。」

  「你對付過去了嗎?」

  我回答的時候臉就有些扭曲:「還得等著瞧。」

  她的手指忽然間捏成了拳頭,往桃花心木門上擂去。我在猜測那是否是她丈夫,那個為這所房子支付了上百萬美元的不幸的傻瓜,犯下了這個錯誤以至讓她永遠也無法應付,無法擺脫。

  「我的事兒沒這麼嚴重,」我開玩笑說,「他們不建房子,以前也不。」

  她笑了:「嗨,我們可是住在加利福尼亞呀。難道它們全應該土崩瓦解麼?」

  我也微笑著。「關於維奧萊塔,還有別的事嗎?」

  「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你認為她和毒品有關係嗎?」

  克萊諾·依區哈特似乎很驚訝:「不,不會。絕不會。她很正直,沒有人比她更正直了。一個真正的天主教徒。」她試圖做出一點笑容,「不像我。」

  「那為什麼你要解雇她?」

  這是水落石出的時刻。如果她是這樣率直的一個人,那麼我看克萊諾·依貝哈特就能夠坦然面對那個倔強的女傭對他們的階級蔑視。我現在越過了重重的財富的界限直接提出這個問題,她沒有退路,只有和我談。

  「我們不得不讓她走。對不起,我馬上就回來。」

  她讓門開著。我瞥見門廳裡從地樓的最高處向下垂吊著一個巨大的水晶吊燈,她會為了區區四百的小數目和我爭執半天?

  她回來的時候手裡捏著一張桃紅色的公務名片和一條手絹。明顯地她又已恢復了原先那種冷漠的表情。

  「我丈夫會處理那筆錢的。」

  我用挑剔的目光觀察著她,試圖把我所見到的和古特瑞絲夫人所描述的「卑鄙」的女士作一番比較。在克萊諾·依貝哈特內心,一定還隱藏著什麼東西,但是,那也許並不是怨恨,那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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