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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綁架(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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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中旬的時候,經過數百小時的跟蹤,我們選定了六七個罕見的美女,對於她們每個人,我們都有厚厚的材料。埃萊娜最近的郵件來得很急:她不耐煩了,擔心我們的結果。她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種厭煩。她向我提了一連串問題,我不知如何回答。弗朗切西卡給她上哲學課,但她寧願用一小時的自由來換取德國的理想主義:和我自由地呆上一小時。我的回答基本上都大同小異:我在錄音帶中抱怨自己,請求我的女朋友等待我,理解我,有三四次,我重複著同樣的句子。5分鐘的錄音,很長啊,每次都要有新內容可不容易。 當房間準備好的時候,斯泰納和弗朗切西卡開車隊汝拉山趕來了,雷蒙則回去看守埃萊娜。顯然,三個人決不可能同時在一起,除非是在山中的木屋裡。分開兩個月後,這對夫婦突然出現,我感到非常憤怒。我在雷蒙身邊所享受的特權隨時都會失去。我在飯廳裡不自然地和老闆們一起吃飯。談話很不熱烈,尤其是弗朗切西卡在場時。她曾想讓我幹家務活,上街買東西,但斯泰納,他是大老闆,想雇一個家庭婦女來打半天工。 我試圖和「晾草架」的主人套近乎,但我們的關係只局限於表面上的友誼。他很可愛,給我帶來了埃萊娜的兩張照片。我覺得她很健康,儘管有點臃腫。在巴黎,斯泰納又變得貪婪起來,活躍得驚人。有一天,我們走在一起的時候,我跟他談起了我的小說,他心不在焉地聽著,目光被幾個女人吸引住了。她們的裙子和衣衫被風吹得緊緊地貼在身上。我發覺斯泰納非常興奮,目光從一個女人身上滑到另一個女人身上,不但沒有感到憤怒,反而一副貪婪的樣子,想撲到她們當中去。他垂涎三尺,死死地盯著那幾個女人。他是撲到雞窩中的狐狸,儘管狐狸已發誓再也不吃雞。我大為震驚,把話說了出來。 「行行好吧,」他粗暴地對我說,「別這樣!我不需要第三個偽君子!」 毫無疑問,在這三人幫裡,雷蒙是我惟一的盟友! 就這樣,我們保留了6個「樣品」,但還得去掉3個。斯泰納和他的妻子租了一輛玻璃有色的汽車:我們跟了每個「樣品」一整天。早上,她們一出家門就被我們盯上了,我們陪著她們走,一直陪到吃晚飯,除非她們是在飯店裡吃。斯泰納把自己高大的身軀塞進駕駛座,負責開車,弗朗切西卡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我們的「客人」,我負責攝像。晚上,老闆娘經過深思熟慮,仔細看過照片之後,以跟羅馬皇帝相反的方式進行定奪:拇指朝下,那姑娘就被赦免了;拇指朝上,那女孩將受到懲罰。我怎麼也搞不懂老闆們是根據什麼標準作取捨的。在他們看來,美是分等級的,其中有流星,有轉瞬即逝的偶像,也有不可置疑的嫵媚。所以,他們不要長得時髦的,不要曇花一現的,不要如同從工廠裡做出來一樣的綜合的美,更不要那些假裝可愛,其實臉上已刻上歲月印痕的女人。當只剩下三個競爭者時——其他幾個只因不完美而被宣佈無罪——斯泰納和弗朗切西卡舉行了一場判決儀式。 他們拉上窗簾,把客廳變成了法庭。對檔案了如指掌,放著幻燈片和錄像,梳理著被告的身世。誰都有權進行公平的辯護,哪怕判決準確無誤。「重罪罪犯」的名單列得很細,最大的罪行往往是富貴、美麗和風姿綽約。事實上,這些褻瀆美的人恰恰是崇拜美的人,只不過他們感到失望罷了。他們譴責使他們心醉神迷的麗質和打扮。他們醉心于他們未來的受害者的美貌,就像父母為嬰兒邁出第一步而欣喜若狂一樣。一連三個下午,他們關在家裡欣賞和觀看一場戲。這場戲的每個細節我都熟悉,因為材料是我收集的。我陪他們參加為人體美學而舉辦的一場世俗的彌撒。他們用放大鏡久久地察看「樣品」的臉蛋、脖子、身體的曲線和光滑的皮膚。他們發現「樣品」的父母都很一般,於是驚歎「垃圾堆裡可以長出最漂亮的玫瑰」。他們對這些姑娘絲毫沒有敵意,只有巨大的憐憫。他們為他們的獵物而痛苦,還沒開始折磨她們,就為她們感到難受了。但是,有多少理由恭維她們,就有多少理由犧牲她們。讚揚和指責是密不可分的。沒有任何東西能使他們回心轉意。他們不是為了滿足不光彩的感情的普通人,而是冷靜、公正的審判官。被他們選中的溫柔、漂亮的女人,沒有一個想得到在某個地方,在巴黎的一套公寓裡,有對小小的陰謀家已經指控她們有罪,準備懲罰她們。 第一個被告由傑洛姆·斯泰納介紹,他掌握了她的許多照片,洋洋得意。這個姑娘叫克萊奧·拉韋斯卡,波蘭人,是個金髮美女郎,大腿又長又壯,芳齡22歲,身高1.75米,完全符合標準。甚至連我這個對這種事情無動於衷的人也覺得,她是一個罕見的尤物:一張聖母般的臉,一對杏仁般的灰藍色眼睛,雪白的皮膚無可挑剔。不論從哪兒看她,她都像一顆從珠寶盒裡拿出來的珍貴的珠寶,像一匹純種的母馬。我想起她來了:3月份的一天,我和雷蒙在盧森堡公園遇到她,然後,便盯上她了。這個出色的女子默默無聞地在城市規劃辦公室工作,照斯泰納的說法,她缺少自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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