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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部落首領們原已討論過該營地受威脅時的對策,他們好似決定先來觀瞧士兵們的動向。

  偵察員們注視了該軍團越過邊界線,後來又看見他們分成幾股部隊。「苦膽」看見卡斯特的五個連隊騎馬沿河的懸崖東邊急馳。他說他們踏起了滾滾塵土,在他的視野中忽隱忽現。他說那些人騎的是白馬——這必定是把他的話譯錯了,要麼他指的是史密斯中尉的灰馬連,或者是混在灰馬和白馬中的兵團樂師們的幾匹白馬,那些樂師在汾河兵站下馬後就再未前行了。「苦膽」認為這些士兵精神抖擻,騎乘如同接受檢閱。他和這些安克帕帕人一邊繼續觀察著,一邊集攏自己的矮種馬,以防那些穿藍制服的人找麻煩。他不知道是誰在指揮這支軍隊,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打算發起攻擊。

  1919年,一個名叫「羽毛耳」的美尼考焦厄人對H·L·斯科特將軍說:「要是卡斯特前來和我們商量,我們都會投降、跟他走的。」在接下來的談話中,「羽毛耳」強調,要是卡斯特用外交手段處理這件事的話,那些印第安人確實會返回居留地的。數年之後,其他印第安人也證實了這一點。斯科特將軍評論說,從未有人用上述方式處理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的事。

  這次遠征也許根本就沒必要進行。就在部隊從林肯堡出發前,一個叫「聲音動聽的鷹」(蹩足的英譯名)的蘇人首領同卡斯特交談過。這個首領是否也同特理將軍交談過無從考證,但特理十分清楚地知道,這位首領帶領由他的人組成的代表團找了卡斯特,試圖勸說他免除這場戰爭。他懇求卡斯特許諾不同蘇人交戰,卡斯特答應了他。

  ……我們要他舉右手向上帝發誓,他將不同蘇人作戰。他舉起了右手。在他舉右手向上帝保證他不同蘇人打仗後,他要求我同我的代表團到西部去看看那些漫遊的蘇人,勸說他們回到居留地去,他會給他們發放糧食、馬匹和衣服的。我們談完之後,他很快離開該代理處,不久就聽說他在和印第安人打仗,他和他的所有士兵全被殺死了。要是卡斯特曾給我們時間的話,我們會趕在他之前離開小比格奧。但他沒有給我們時間。如果我們先於他離開小比格奧的話,他也就不會喪命,他手下的人們也就不會被殺掉。我盡我的一切去勸阻李偵察員們不要去……

  伯克上尉有一次評述道,有些人很快便得知了這一消息,其他人則是好久以後才知道:「傳教士,學校老師和軍事人員大都是後來才得知此信的」。

  小比格奧的許多印第安人十分信服他們的厄運,部落首領還在河東岸安置了一些哨兵,以防止那些雄心勃勃的青年因急於搶功而騎馬跑出去尋找那些騎兵。戰鬥前一天,在太陽落山時,這些哨兵來到山嶺上站崗。幾個勇士來顧及那些警告便偷偷地過了河,爬入山叢中。第二天,他們騎著馬四處尋找士兵,突然,他們聽到了槍聲,這是從峽谷中雷奧的騎兵那兒傳來的。

  「狂馬」的舉止確實不同於往常。以往即便是戰鬥已迫在眉睫,他也能胸有成竹,鎮定自若。但據說,這天早晨,他心神不安地騎馬來來回回地跑著,然後又急急匆匆地沖進自己的棚屋,拿出了一個符咒袋。他弄濕了一隻手,再伸進栗色顏料,在他那匹矮種馬的屁股上各印上一隻手印;在馬脖子兩邊,又分別畫了一支箭和一張血淋淋的頭皮。所有這些舉動都被認為是他已經本能地預感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要麼就是和他交談過的奧格拉拉的偵察員給他講述了所料定的事情。然而,大多數印第安人仍顯得無憂無慮,他們認為只有天大的傻瓜才會前來發動襲擊。

  「賤狗」在聽說士兵們攻擊安克帕帕人營地的消息時,還認定那不過是謊報軍情。

  「鐵肩」也只是在幾顆子彈颼颼飛過時才意識到事情真的發生了。

  首領「紅馬」和幾個女人認為完全沒有必要擔心,所以他們離開村莊去挖野蕪菁——一種含澱粉的根。他們突然看到了飛揚起來的塵土和雷奧的騎兵。

  「坐牛」的一個堂妹,「點角公牛夫人」說,當那些挖蕪菁的人們返回村莊時,大家都可能看到四處閃動著亮閃閃的馬刀。這些話令人懷疑。因為除德魯迪奧外,沒有一個騎兵帶馬刀。她所說的可能是指反射著太陽光的槍管。

  「臉上雨」被邀去參加一個宴會,客人們正吃得津津有味時,突然聽到了藍衣人的槍聲,他們聽出槍聲不像是他們自己人的。於是,和其他所有赴宴的人一樣,「雨」操起了一把石頭戰棒,隨後又跑回棚屋取出自己的弓和裝滿箭的箭袋。然後,跨上矮種馬,就在他要跑到南邊時,他和他的朋友們看見了東嶺上的騎兵。而就在他們朝那些騎兵奔去時,看見一個年輕的泰斯雷納美婦女「動兔」也策馬飛奔而來,她的哥哥在同庫魯克的部隊戰鬥中被殺,此刻,這位年輕婦女的手中高舉著哥哥的戰棒。在「雨」看來,她簡直就是一隻美麗的飛鳥。「看哪,我們當中有位青年女傑!」「雨」高聲叫著,「但願沒有哪個小夥子落在她的袍子後邊!」他的話更鼓舞了每一個人,使他們勇氣倍增。

  「雨」到達那裡時,卡斯特的士兵們幾乎全被包圍了。他說,那些士兵已經下了坐騎,隨後又跳上馬背,再次下馬,分為七夥人。他們飛速地射擊著。過了一會兒,他們有些人開始朝雷奧的部隊跑去。但印第安人如同一群追隨蒼鷹的烏鴉那樣緊追其後。

  1898年夏安首領「雙月」告訴哈姆林·加蘭,當卡斯特的人們在塵土飛揚中抵達時,他正努力為一群受到驚嚇的婦女解除疑慮呢。「當我騎在馬上時,看見東邊對面出現了許多面旗子……」

  戰鬥結束後,「雙月」和四個蘇人首領騎馬穿過那座峽谷,越過那道山嶺,清點穿藍制服的死亡人數。是個叫「狼聲」的人給他作的翻譯。他說,他們叫一個印第安人抱了一捆小棍子:「我們每走過一個死去的士兵,就取一隻小棍給另一個人,我們就這樣清點了屍體,有388具。」然而,六年之後,「雙月」講述了與這不同的故事,照他這次說,他們到河邊砍了些柳樹枝。他們讓一個印第安人給每具屍體旁扔一根樹枝,然後,再把那些柳枝收集起來清點。「我們不得不到河邊去了六次,因為沿山嶺不斷能發現屍體,柳枝根本不夠。我記得我們數了488人……」

  兩種說法都有偏差,好像不可能解釋清楚。正如羅伯特·阿特利(Robert Utley)指出的,很難用一種語言把另一種語言的意義表達清楚。「按土著人的觀點給出的證言會有嚴重被歪曲的危險」。

  388與488。「雙月」說的數字究竟是多少?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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