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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糜·埃伯幾乎不可能被看做是有更多日爾曼血緣的人,除了教名與一般信仰外,他是個半血統的印第安人。他的母親被認為是名叫「小麋」的蘇人,她親眼目睹了這場戰鬥,參與了巴弗羅,比利的巡迴展出,在歐洲做了旅行。在那兒,她結識了雷德裡克·威廉·埃伯——然而,她婚前的名字是埃森爾。麋·埃伯的父親是哈達特的葡萄酒商,藝術家就是于1892年4月18日在那兒出生的。在一個不確切的日期,為了強調他的半血統觀,年輕的威廉·埃森爾把他的雙重日爾曼名字改為「麋」。然而,他的心中卻保留了日爾曼人的精神氣魄。在繪製卡斯特將軍的油畫不久,他變成了一名納粹分子,並把自己奉獻於Deutschland Uber Alles。這位純然的雅利安後裔(矮個子白膚金髮碧眼的人)因其沙文主義態度而受到人們仇恨。當時,一個人可能為種歧視的無聊話而咬著自己的拇指,確實,這可能是一個強制性的工作,但是,從藝術家的角度來看,糜·埃伯對小比格奧做了大量值得敬重的工作。愛德華·魯斯上尉曾在第七兵團服役三年,他是該戰場的第一位主管人,他認為埃伯的「Letzte Schlacht」是最有權威性的代表作品。

  埃德加·潘克遜6×10英尺的回轉畫,用了20年才完成。單顏料就用了近半噸,也必定做了最徹底的調研。潘克遜使用了手勢語言,也會講幾種印第安土語。許多生還的鬥士帶他觀看了戰場各處。據他的孫子說,「苦膽」、「雙月」、「駝背」、「烏鴉王」、「白公牛」、「狂馬」都曾為他擺過姿勢。由於想到「狂馬」拒絕拍照的固執,終於能讓他擺好姿勢照像,還是出人預料。不管怎麼說,潘克遜以孜孜不倦的精神,力圖追求作品的完善,完全沉埋在作畫中。如同名師大家那樣,他勤奮地工作,嚴格、周密地反復審視琢磨他的傑作,通過了細膩的表現手法,精剖細研,使他的作品自始至終一絲不苟。

  印第安藝術家們的傑作,給人以超然的感觀印象。

  據一位不知名的蘇人或夏安人所撰寫的象形文字記錄,這個藝術家從極高處俯瞰,勇敢地四處攀爬,簡直如同急促奔忙的螞蟻。他完全立意於神聖的觀念,根本沒有人種偏見,這在後人中實屬少見。

  作畫的另一個特徵是給出了超出該戰場的巨大空間。他描繪了兩場戰鬥:陷入困境的雷奧與本廷,還有在遠處陷入重重圍困的卡斯特。但他也繪製了這條有許多深谷的小比格奧河川,印第安人的棚屋,四周廣闊杳無人煙的白色空地,而大地仿佛被白色的積雪覆蓋著。畫中看不到色彩,沒有一滴血,沒有色澤豔麗的羽毛,也沒有藍色軍大衣。

  首領「紅馬」給它添補了41張象形文字的紙條,標明雷奧的軍隊隊形,每個騎兵懸掛著一把戰刀。這是遵照白人的邏輯作的假想。這些白人士兵誰也沒有發怒,誰也沒有悲傷,甚至如同習慣於這樣表露情感的白人那樣,顯得在關注什麼人似的,好似在納悶為什麼他們被箭支穿身,或為什麼他們要被剁掉雙腳。男人們的殘肢碎體遍及各處,到處是長著鬍鬚的人頭。一頂帽子旁邊是幾隻被切斷的手。大多數赤裸的被肢解的屍體正如泉水般噴湧著鮮血,被肢解處則是黑色的凝聚物。然而,被切下的頭顱呈現著笑意。英歐人是不可能用這種觀點來表達藝術的。受過專科學院培訓的白人藝術家們也在再現卡斯特的部隊,描述他們所遭受的野蠻的殺戮,他們那被擊碎的腦袋,被揭去的頭皮,然而,這些油畫地道地表明瞭人們在死亡時所遭受的痛苦的表情:懷疑,恐懼,憤怒,忍受的苦痛與絕望。他們好似下意識地慶祝他們被擊敗時的極度痛苦。畫家們絕對不會描繪出一個微笑著的犧牲者。

  站岩代理處的迪科斯特·史密斯同印第安人畫家在一個畫室工作,他可能理解這些土著人的觀點,也理解白人所持的觀點。他說,北部平原的一個印第安人更專注於他們眼見的東西,而不是他們所瞭解的東西。「紅馬」的畫中出現了本來不存在的戰刀,原因就在於此。如眾所周知的那樣,他們知道,白人士兵確實在某個時候佩戴過戰帽,所以就這樣描繪。

  早些時候,在他們沒有機會研究卡斯林,博德梅爾,以及其他美國現代畫家時,印第安人畫的騎馬者是雙腿同在一側,仿佛一個兩腿同在一側的側身騎馬的人。這看起來是錯誤的,但人畢竟長兩條腿啊!許多類似的藝術觀,會使一個印第安畫家畫的側面像成了一隻眼的人,從而也會使他甚至不喜歡歐洲式的明暗襯比法(不注重所存在的細節)。史密斯抱怨說,當他畫一個印第安人的3/4的面部時,他常常被那張死死盯著的他的客體挫敗。

  如同一個歐洲藝術家表達射擊那樣,在印第安人畫家的筆下,子彈呈扇形從搶管飛出(看不見槍的射擊除外),並繪出槍是在某時、某地射出的。同樣,儘管持槍棒或鞭子的人離敵人很遠,但非要把它們繪製成觸及到敵人身上,表明它確實鞭打了這些敵人。

  他們沒有透視畫法原理,也幾乎從未嘗試使用這一畫法來縮短畫面,並且由於認為不管遠處、近處,馬蹄印都一樣大,而無近大遠小的觀念。

  相繼的這些邏輯,使白人士兵認為印第安人的圖畫如同報紙L的連環畫,極其不同的是印第安人的表達不無意義。同各個時代各個民族名副其實的藝術家一樣,他們突出地保留了所要表達的內容。我們應當感謝史密斯先生所說的:「他沒有使用『重擊』,『打擊」,等這樣的表達,也沒有在犧牲者的頭上安置星花與嘆號,以表示這個部位受到了重擊。」

  19

  一本蘇人日記或《冬日記數》把1876年記為他們殺死「長頭髮」的日期。

  理查德·道奇在19世紀末記述道,他認為僅有一本日曆現存,從1799年—1800年第一場雪開始記述。用逐漸擴展的螺旋式雕刻文字,把相繼歲月的每件大事描繪出來:

  1.「烏鴉」印第安人殺了30名蘇人。
  2.蘇人傳染了天花。
  3.蘇人偷盜了大量釘鐵掌的馬——他們第一次看見這種馬。
  4.蘇人從「烏鴉」人那裡偷盜了一些「有蓬鬆鬃毛的馬」。
  5.蘇人舉辦了一個重大的「煙袋舞會」,接著前去參加戰鬥。
  6.「烏鴉」人殺了8名蘇人。
  7.一名阿利卡列人在射鷹時,被一名蘇人殺死。

  一場場戰爭,一個個盜馬賊.一次又一次突然降臨的災禍,殺死李人的蘇人自己又被李人殺死。他們的1870年就是在這些單調的記事中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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