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晨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一〇六


  這天早晨晚些時候,一個代表團把真象通知了伊麗莎白。代表團成員包括威廉·麥卡斯凱上尉,格爾萊中尉,約翰遜·米德爾頓醫生和他的兩名助手。兩個助手的前往是為了預防伊麗莎白昏厥。他們從後門進了房間,伊麗莎白穿著晨衣在客廳裡接待了他們。這天天氣特別悶熱,但聽到消息後,她要了件大衣,而且在陪同該代表團去通知其餘陣亡戰士的妻子時,她一直裹著那件大衣。

  1927年伊麗莎白對一位採訪者說:「沒什麼大驚小怪,我們是軍人的妻子。我們這些女子們被以盡可能快的安排,送回家中。為保護我丈夫和他死去的人們的權益,『北太平洋』號為我們提供了運輸……」

  除一個官方報道外,伊麗莎白再沒有從作戰部聽到或得到一個字,格蘭特總統也未以正式通告的形式發佈這一慘痛事件,伊麗莎白為此而感到十分困惱。「羅斯福總統曾說,卡斯特的名字是閃耀在所有美國青年心中的一盞明燈。聽到一位偉大的總統這麼評價他,知道偉大的人民都這樣看待此事,是值得活下去的。」

  據一位鄰居說,伊麗莎白的家鄉是在7月4日聽到這一消息的。1938年她回憶道:「我正在樓上靠窗坐著,縫補衣裳。」

  看見父親朝這條街走來,他的大衣、外套、西服背心全敞著,帽子捏在手中,還揮著一張報紙——舊《論壇》,這是早晨11點左右。他走進屋,高聲叫道:「明尼!明尼!」我並不叫明尼,但父親常常這樣稱呼我。我飛快地跑下樓,知道准是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父親站在那兒,面色如紙,手裡的報紙抖動著。「卡斯特將軍的特遣隊全軍覆沒了,」他氣喘吁吁地說,「想想吧,奧迪,卡爾洪將軍,羅斯,湯姆,他們都死了!」巨大的沉默攫住了蒙羅。所有的鐘開始鳴響,報告這一噩耗。教堂的鐘聲,消防站的鐘聲——小鎮裡一片鐘鳴,這是迄今為止我所聽到的唯一能把人帶入回憶的鐘聲。

  在離小比格奧100英里的北懷俄明,庫魯克將軍的印第安偵察員在一個小時之內獲悉了有關這場戰鬥的情況——雷奧正為逃生而緊張地戰鬥著,狂怒的印第安女人正劈砍著卡斯特那五個連隊的屍體。一直在營地徘徊的庫魯克停下來詢問蘇斯霍蘇人和「烏鴉」人的同盟者。這些印第安人很喜歡庫魯克,也十分信任他,他曾在他們的「士兵棚屋」接受了他的鬥士兄弟關係的成員資格,同他們建立了戰鬥的兄弟關係。即便是那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也狼崇敬他,據說,同大多數人不同,他從不說謊。

  此刻,瞧著那些臉色陰沉的偵察員,他問出了什麼事,但卻未得到回答。他回到營地,叫來偵察員頭目,再次詢問出了什麼事,依舊未得到回答。最後,他去懇求「士兵棚屋」,以兄弟會的名義懇求他們告知所發生的事情。他知道後又要求得知詳情,但偵察員頭目既未拒絕、又未講出更多情況,只是堅持說士兵和印第安人之間發生了戰鬥,士兵們全被打死了。庫魯克迷惑不解了,他從來不知道印第安人怎樣以如此快的速度來傳遞信息。數年之後,他告訴一個記者,他沒有想到他們是用手鏡,或是夜間的火焰信號來傳遞信息的。

  1894年,在弗蘭克「攫取者」格羅爾德的傳記中講了個稀奇的故事,解釋了庫魯克的偵察員怎樣知道了這場戰鬥的消息。6月25日這天,當格羅爾德正在觀望印第安人的信號時,突然看到了山嶺上的煙信號,它們從小比格奧上空擴散到玫瑰花苞。在分析了這些信息之後,他匆匆返回營地,向一些軍官講述了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得到的卻只是他們的嘲笑。傳記沒有提及格羅爾德和庫魯克的印第安偵察員談論的事,但是如果大多數故事屬實的話,他自然是要和他們討論的。

  不管怎麼說,該傳記記述道,格羅爾德決心去做一番調查。他跨上馬鞍,朝信號發出處奔去。大約天黑時,他來到了玫瑰花苞邊界處,發現卡斯特將軍留下的那條小徑。他順著小道往前趕了一兩個小時之後,穿過雷奧部隊佔領的那座山頂,但他並未看見他們。那天夜裡,濃雲密佈,還落了幾點小雨。在這條小徑上,他的馬不知因何嚇得逡巡不前,他跳下馬。「我不知道是什麼,所以開始摸索查看;突然,我的手觸到了一顆被揭去頭皮的人頭上」。

  他繼續沿那條小徑往前摸,根據他的馬的習性,他推斷出前面的黑暗中還有屍體。他騎馬下了山,過了河,又朝西邊階地騎去,試圖找到那些印第安人的去向。天破曉時,他看出他們是朝南部的大比格奧移動。他尾隨著他們,追趕上一個趕著一群矮種馬的老頭。格羅爾德裝扮得像個印第安人,皮膚又非常黑,還講蘇人語。但這個有戒心的老頭想知道他是誰。格羅爾德說自己一直叫「攫取者」,那老頭大叫一聲,三步兩步地跑開去,還高叫著說士兵們追來了。格羅爾德揚鞭策馬急馳而逃,印第安人追了他有40裡,一直到了舌頭河。第二天他才返回庫裡克的營地。

  據說,這是他講給他的傳記作家喬·迪巴恩的故事。開初,聽起來是令人信服的。但是,為什麼格羅爾德認為自己像一名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講不通。他是一名有閱歷的邊民,一個職業偵察員,可他卻徑直從有三百人、數百頭牲畜、被佔據的山頭穿過。這是說,一個人越是冥思苦想、編撰奇險怪遇,他的話就越會變得令人難以置信。

  邊巴恩可能調研了整個事件。一個「烏鴉」人代理處的雇員說,事件發生後好久,在格羅爾德和迪巴恩發生的一次爭吵中他在場,這個偵察員責備了由迪巴恩虛構的自傳。

  庫魯克忠實的智囊——副官伯克上尉簡要地彙報說「弗蘭克·格羅爾德曾對這個村莊作了一次旅行觀察,以核實所彙報的煙霧的真實情況。但他的旅行並未證實這種有關煙霧信號的說法。」伯克未給出弗蘭克旅行的時間。它應當是在6月25日,但多半是在兩天之後。印第安人撤退時,故意在草地上點起了火。6月28日,印第安人離開小比格奧後,特裡將軍也把他們丟下的廢墟點火燒了。

  許多疑點就圍繞著格羅爾德產生了,這自然使他成為他的朦朧夢中的一個傑出的小角色。他說,他出生在南太平洋地區,父親是位神父,母親是波利尼亞人,叫市希娜,是帕馬莫士島高級首領的女兒;他說,1852年,那個家遷至美國加利福尼亞。在那兒,他被送給了普拉蒂夫婦,這對夫婦後來又搬到了猶他,於是他便來到了美國西北部。

  已多少查明,一天,一個皮膚黝黑、打扮得像個印第安人的人,稱自己為弗蘭克·格羅爾德。他騎馬來到「紅雲」的代理處,說自己曾一直在蘇人區住了幾年,對他們了如指掌。不容懷疑,他確實瞭解他們。

  至於他的家世問題,有些學者認為,他的雙親一個是黑人,一個是印第安人,他本人出生在密蘇裡上游。一個名叫喬治·「畸形足」博伊特的蒙大拿人對所有關於格羅爾德的傳說嗤之以鼻。博伊特說,這個異乎尋常的「三明治島國人」只不過是一名變節背叛的盜馬賊。博伊特說,他偷了政府的幾匹馬,把他們趕到格勒斯·萬尼特裡人營地,並在那兒過了冬。此後,他又偷了格勒斯·萬尼特裡人幾匹矮種馬,去同艾斯尼布英人住在一起。最後,他加入了安克帕帕,在那兒他拼命討好「坐牛」。「畸形足」說,格羅爾德不能被政府雇作可靠的偵察員,相反,他倒該被絞死。

  經過大量調查(包括有關智利聖貝爾納多城歷史的秘密文件;摩門教信徒的期刊《西部的悸動》的第八卷;以及1790年新漢普郡的《聯邦人口普查》),約翰·格雷博士得出結論,事實上,那個格羅爾德先生正如他自己所稱:半美國佬、半波利尼亞人。

  格雷博士給摩門教徒歷史協會寫信諮詢,覆信寄來一個摩門年表劄錄,揭示了埃爾德·本傑明·格羅爾德曾被「派出」到「南海」從事傳教工作,並與一個名叫南希娜的當地女子結了婚。而猶他大學一位歷史副教授的覆信則附有阿迪生·普拉蒂夫人的日記。那個女人也去了「南海」,並於1850年遇見了埃爾德·格羅爾德,南希娜和他們一周歲的兒子弗蘭克。兩年後,顯然是傳教團被驅散之後,埃爾德·格羅爾德便把自己半本地的兒子交給那個女人扶養。普拉蒂夫婦乘船到了加利福尼亞,繼而又轉至聖·伯納迪恩。他們就一直呆在那裡,直至1858年被04回猶他。七年後,弗蘭克送養母到鹽湖城去拜訪摩門教領袖楊格。但在快到目的地時,弗蘭克卻失蹤了。普拉蒂夫人在1873年的日記中說,她「渴望知道我可憐的兒子的命運,他丟下我,獨自一人去蒙大拿當司機……」

  種種信息使格雷博士認為,神秘的格羅爾德必定講述了實情,否則,他便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洞察一切的超人了。

  不管他雙親的身份如何,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把自己委派為達科他地區舉足輕重的人物。

  「攫取者」這名字聽起來像是個家名、愛稱,但由此也產生了他的蘇人名字「站熊」。1869年元月,他在霍爾堡至佩克堡當信差時,被印第安人逮住。當時,紛紛揚揚的雪花擋住了他的視線,但他感到有人從後背攔擊了他,把他從馬上拽下來。「攫取者」是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體重230磅。當時他身穿沉重的鹿皮大衣,戴著拳擊手套,打著裡腿,腳登鹿皮鞋,印第安人在和他搏鬥時,認為他像一頭後腿直立用前臂摟抱人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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