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晨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正如「鐵鷹」所想,不管史密斯中尉的士兵是因恐懼而喪失理智,還是因判斷失誤而進了那條幹河溝,它確實是小比格奧一件不可思議的神秘事情。在那兒共發現了28或29具屍體,顯然大多數都死於石頭和棍棒的砸打。可是,對這也有不同的看法。麥克多爾曾受命于雷奧掩埋E連的士兵,他說,屍體排列得很整齊,臉向下,每個人的肋部都有彈傷,他們不是被棍棒打死的。

  號兵馬蒂尼也見到了那些屍體,他說,在一個軍士身上散落著許多撒碎了的紙幣。離開林肯堡之前,任何人(包括這名軍士)都未領津貼。直至軍隊離開卑斯麥那尋歡作樂的場所,全速行進了一天之後,士兵們才得到津貼。士兵在下崗後,享有應得的恩惠,可以恣意放縱,當然,這也就使許多人患了性病,而且出現了大批逃兵。所以,同其他人一樣,這位富裕的軍士便把津貼包了起來,其中可能還有一些途中打牌贏來的額外收入。他的這些財運全被丟在了蒙大拿這小小的山溝裡。至於究竟有多少美鈔被撒碎、被奪走或被風吹散就不得而知了。

  據一個叫「棕顏料」的蘇人說:「士兵們丟了命也丟了財,而我們卻得到了一切,但我們只知道銀子,不知道紙幣也是錢財。我們的孩子把它當玩物,用它們折小棚屋,用100元錢鈔製成玩具披肩,有些紙幣上還沾著血。」

  1876年,「流浪的巫人」還是個淘氣的小男孩。他說他去搜士兵口袋,用得到的綠色紙幣製成泥汙的矮種馬的馬鞍毯。對此,列兵查理·溫得爾菲也提供了詳細的證言。他說,1877年春,當他的連隊去探查一個荒涼的印第安人營地時,看見一匹汙髒的小矮種馬上貼有一張5元美鈔。

  白人士兵的紙幣並非全都被荒廢,夏安人鬥士們用紙幣做扣型裝飾品,或在上面開些孔,做頭飾物或項鍊,有的還用它們裝飾馬勒。兩個老練的青年夏安鬥士說,他們收尋裝錢的褡褳,並把那些褡褳藏在一個水灣附近。「森林裡的約翰·斯坦茲」說:「他們騎馬走到一些岩石旁,勒住馬,把錢袋推下去,錢也許還在那兒。」他還補充說自己也曾去尋找那些褡褳。

  一個夏安人從一個騎兵的口袋裡掏出一個扁平的小圓玩藝。它是用白色金屬和玻璃製成的,玻璃下邊還有黑色標記,因為它能發出聲音,此人便認為它是活的,是這個士兵的符咒,從而對收留這玩藝感到恐懼不安。次日清晨,它死了,他便把它扔掉,扔得遠遠的。

  另一個夏安人也發現了類似的這種東西,它除了不會發出聲音外,玻璃下還有個小小的顫動的箭頭,要是把它靜置一邊的話,那箭頭便指向這條峽谷,謠傳說士兵們就在那個方位,於是他們認定,這玩藝是用於尋找士兵的。

  其他印第安人得到了望遠鏡,這對他們來說倒不陌生。此外,便是大批旗幟,手套,子彈,槍支和帽子。一些老頭則拿走了許多麥克萊蘭式馬鞍。

  一個印第安鬥士說,他得到了咖啡。

  我得到了煙草。

  我拿了把鋒利的刀子。

  跟隨「長毛」的五個夥伴把大批有用的東西留在山坡上,許多東西被埋了起來。印第安女人把戒指和各類小飾物埋掉。因為她們害怕這些奇怪的玩藝。「棕顏料」說:「我們做了許多我們原未曾想做的我們能夠做的事情。我們知道白人非常強壯,他們會懲罰我們。」

  卡斯特的五個連隊以縱隊形式向北移動,按地域兩人或四人並肩一排。由墨爾斯·基厄菲和詹姆斯·卡爾洪指揮,排在最後的互連和L連在包圍圈被封住之前是有可能撤出來的。因為這些人的屍體大都在離其他人幾百碼的南部。似乎在把這支軍隊封鎖住的圈子邊有過一個突破口。可能有那麼一會兒功夫,片刻功夫——基厄菲和卡爾洪有過選擇:跟隨自己的指揮官,肯定被殺;或者撤退。若是全力以赴,是可以撤到雷奧的山頂的。

  要是這兩人確實有能撤出的機會的話,他們也不會選擇的。

  卡斯特連的亨利·哈林頓中尉可能已撤出了包圍圈,因為一直沒找到他的屍體。印第安人說,一個騎了匹栗色馬的人猛地撥轉馬頭朝騎兵來的方向疾馳而去,兩個夏安人和一個蘇人緊緊追趕了好久,擊中了他雙肩之間,並殺了他。這人可能是哈林頓。他或者是確實逃脫了,或者是受了重傷,死在離戰場很遠的地方。

  亨利·哈林頓是一個曾經產生過不祥預感的人。據說,他曾看見自已被綁在一棵大樹上,被野蠻人圍著。他把這個幻覺繪成草圖,並寄給東部的一個朋友。可以理解,他克制自己,沒把圖寄給妻子,但她也許早就知道了此事。有兩年她突然失蹤了。後來,人們在德克薩斯州的一個小鎮上找到了她。她顯然遭受了健忘症的折磨。『哈林頓的女兒被赫伯特·胡佛任命為西點郵局的女局長。她說,一場肺炎,使她母親的頭腦清醒過來,但她對這些年所發生的事情仍舊想不起來。「我多次聽印第安人說他們在那個戰場上見過一位身穿黑衣的婦女」。

  1921年戈弗雷給歷史學家布裡莫斯圖爾寫信,說戰爭結束一個月後,特裡轉移到河下游的玫瑰花苞河口。據說在那兒的河南岸有第七騎兵團的一匹死馬,戈弗雷過去查看,只見馬的前額被子彈擊中。馬還帶著籠頭,備有馬鞍,並有褡褳和第七騎兵團的乾糧袋,袋裡滿滿地裝著燕麥。褡褳已經空了。原曾告訴他說還有一支卡賓槍,但此時也不見了。戈弗雷不能查找出其它蹤跡,也沒推測出這是否就是哈林頓那匹馬,或許這不過是匹逃跑士兵的坐犄,因為,這兒曾是部隊開往小比格奧時經過的地方,當時確有幾名士兵不辭而別。

  還有另一種可能性。戰爭結束幾年後,兩個夏安人在卡斯特遇難的山嶺東部15英里處發現了一具骷髏。這是一名騎兵的殘骸,很可能是被印第安人剝光衣服後拋下任他死去的。但那天晚上他蘇醒過來,蹣跚地朝東而去。也可以把他設想為那位失蹤的中尉。

  1928年夏天,一個叫「高尚的巫人岩」的「烏鴉」人在該戰場東南方發現了一具骷髏,脖子脊柱處嵌有一個細長的鐵箭頭。這具曾被覆蓋,或未被覆蓋的屍骸,靜靜地躺在一條於河谷中,一年年任憑風吹雨淋,雪埋霜凍,就這樣持續了有半個世紀之久,但除很少一些衣物碎片和四處散落的腐爛的皮刀鞘和槍支殘片外,幾乎就是些白骨了。附近的19粒空彈殼,一個彈夾表明,此人為了自己的生命進行過頑強的搏鬥。哈林頓中尉原穿一條白帆布褲,一件藍上衣,但附近沒有足夠的殘破布片顯示出屬￿他的衣服。由於沒有確信的身份識別標誌,屍骨便以「不詳」的標記埋在戰地公墓。不管他是誰,他已幾乎逃脫了該戰場。

  據說哈林頓的表或是被找到,或是從一個印第安人手中被買下。除此之外,再沒有他的什麼遺物了。

  毫無疑問,另一個騎兵,要是他頭腦冷靜的話,也是完全可以逃脫的。幾個印第安人看見他跳上一匹馬,突然從一條沖溝中跳出去逃走了,他們尾隨著他。照例,對這些追擊者的確切名字有些爭議。一說是兩名奧格拉拉人,兩個安克帕帕人,一個布魯人。另一說是兩名夏安人「老熊」和「夜晚屠殺」,還有一個不知名的蘇人,這些無關緊要。這個士兵有一匹快馬,並把追擊者甩在了身後,所以他們便停止追擊,只有一個蘇人還在追擊,而他又有著難以言傳的理由——既無弓箭又無來複槍。這個鬥士正打算放棄時,那逃脫的士兵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猛地拔出手槍,但他並未朝赤手空拳的追趕者射擊,而是朝自己的頭開了一槍。這個鬥士便把士兵的馬逮住,騎了好幾年。他不知道自己把那個驚恐的士兵追了多遠,但他認為也許是六英里路。士兵的屍骨未被找到,他佩戴著「V」型臂章,自然排除了是哈林頓上尉的可能。

  「烏鴉」部落女子「漂亮盾」說,有好長一段時間,她的人民都能在遠離小比格奧的地方發現士兵和印第安人的屍體。「我記得在這場大仗後的第二年夏天,我的人發現了四具穿藍制服的屍體,其中一個是軍官,這是在一『中彎熊』的『大肩膀』那兒發現的……

  湯姆·李福吉常常在該戰場附近宿營,稱它為「避暑勝地」。他給馬奎博斯士講述了離玫瑰花苞圠25英里處見到的那些屍骨。那裡到處散落著彈藥帶、武器和腐爛的軍服。李福吉說,所有這些跡象表明,曾有大批士兵逃出了陷阱。在一件腐爛了的藍色上裝旁,他曾發現一個青年女子的微型像片,他把它撿起來,但沒有上交,其它拾物也未做上交,也沒想過要上交。「我和士兵們在一起時,不時發現一些東西。但我們很少仔細查看,很少對它們產生疑問;驚訝或推測,我們只是繼續走自己的路。」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