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晨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九〇


  列兵科爾曼在6月23日的日記中寫道:

  我們已行軍8公里。大家沒有卸馬鞍,只把馬撿起來就去睡覺了。幾位夥伴把白糖、鹹肉、咖啡丟失了。我們丟了一條鹹肋肉。

  科爾曼的日期是靠不住的。他可能是指麵包箱子一事。不去考慮這些日期!要是他說的是真的,該兵團顯然應當給玫瑰花苞灣提供不少食品。

  不管箱子是什麼時候去的,軍士襲擊了聚在一個箱子旁的幾名印第安人,其中一人正試圖用短斧把它打開呢。他同他的騎兵開槍射擊,印第安人倉惶跳上馬狂奔而去。

  丟失麵包的事件,一直被做為反駁卡斯特倉促發動攻擊的明證:他不可能等待特理與吉本進入陣地,要是這樣的話,印第安人可能會逃掉。直至數年之後才弄清,發現些麵包的不是蘇人,他們是「小狼」領導的加入到營地的夏安人。他們僅是駐紮在七個棚屋中的一小股人,在前往該營地的途中,發現了這些麵包箱子,對此他們只是困惑,而不是驚恐。他們不相信士兵們會攻擊這麼大一個村莊。他們謹慎地保持一定距離尾隨著士兵們,一直躲藏著沒有讓自己暴露。聽到槍聲之後,他們從分界線處窺視,見一切正常,便小心地從山中下到村莊裡,弄不清出了什麼事。憤怒的「太陽弧光」差一點把他們殺了,罵他們給士兵做了嚮導。這樣看來,這只出色的麵包箱子沒有一點價值,在「小狼」的夏安人趕到這個村莊時,卡斯特已經死了。

  1939年,一個名叫「拖繩」的奧格拉拉人講了不同的故事。按他說,發現這只麵包箱子的是蘇人,試圖撬開箱子的是「坐牛」的年僅10歲的兒子「功績」,男孩被騎兵們打死。

  無論這些人是蘇人還是夏安人,每個人都認為他們是從小比格奧營地來的,這意味著兵團很快要出現已不再是能夠保住的秘密了。那麼,卡斯特只能先下手為強。然而,要是他不願讓蘇人發現的話,又為什麼允許士兵點燃晨炊,允許在當晚的行軍中吹口哨、大聲呼叫,任煎鍋碰擊馬鞍呢?

  也許,他認為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逃脫不掉。北部有特理與吉本,「烏鴉」人就在西邊,而第七騎兵團又從東南方逼近。在發動攻擊之前,他可能派雷奧少校把南邊封鎖住,而他則由東邊去掃蕩,印第安人能往哪裡逃?

  或許,他是想嚇唬嚇唬他們,把他們趕向特理所在的北邊。

  也許他相信能成功。他根本沒在乎,他從來不懂什麼叫被擊敗。

  1904年,一位倖存者給歷史學家布拉德(Brady)寫信說:「從我們離開玫瑰花苞峽谷那刻起……他舊時的那股不安閒活力又複還了。他腦子裡只裝著一個快鍵——前進,去攻擊印第安人!」

  還有一認預感性的描述:「……我們急速地往前趕著,總覺得前邊有必須去看的什麼事。」

  行進確實神速。雷安軍士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急行軍,使得大多數馱包鬆散開來,但他們沒有停下來重新整裝,而是乾脆把繩子割斷(不用懷疑,是卡斯特的命令),任它們滾落在地。

  所以,他們來到分界線,並豪不猶豫地穿過它。

  此後沒多久,大約中午時光,卡斯特同半血統的偵察員米切·鮑耶交換了幾句話。鮑耶說,他們會發現比他們能夠對付的多得多的印第安人的。卡斯特說,他要是害怕的話,可以呆在後邊。鮑耶說,卡斯特走到哪裡他可以跟到哪裡,但要是確實進入峽谷的話,他們不會活著從裡邊出去的。當時在場的「血刀」明白這場較量;據某種說法(可能有也可能沒有),「血刀」對眼前的情景思考了一會,抬頭瞥了一眼太陽,打著手勢說:「今晚我不會看見你們來到這些山嶺後邊了。」

  偵察員比利·傑克遜說,是這樣,看明白「血刀」的手勢之後,「……我幾乎顫抖了。我覺察出他知道他的生命行將結束,沒有逃脫的希望。我轉過身朝別處看去」。

  再有九天,就是一個偉大的時日,——7月4號——1876年的7月4日,美國獨立100周年的紀念日。據說,卡斯特和他的幾位軍官打算前往參加費城的100周年展覽會開典儀式。一些騎兵認為,這才是他強行前趕的原因。要是蘇人很快被擊潰的話,他的朋友們便可按時趕到展覽會。這種荒謬地解釋他急行軍的理由也許正確,但不能排除另一個極小的理由,1876年不但是百年紀念日,也是一個選舉年,在聖路易斯舉行民主黨大會。一個傳令兵乘馬從小比格奧到波茲曼電報室得跑兩天,就是說,必須讓勝利的消息,在提名總統侯選人之際,傳到代表們手中。

  卡斯特至少應當這樣考慮,因為,從印第安領地延伸的數英里電話線會臨時失去戰鬥力。印第安人可以在任何時刻割斷這些電話線。但伊麗莎白說,印第安人從來沒有去騷擾過這些發出嗡嗡聲的電線。一個人不會去干預有權威力的巫術般的事。噢,卑斯麥與林肯堡臨近處可能是這樣,別處則不可能這樣了。1863年,在對魯萊道爾格劫掠之後,一些欣喜若狂的夏安人就圍在用電杆點燃的篝火旁。喬治·本廷說,有時,這些杆子被砍倒去當篝火點,印第安人則圍著它跳頭皮舞。

  有一些對波茲曼電報線爭論的記錄。穆吉斯·泰勒帶著特理的有關這一不幸事件的急電於7月3日抵達波茲曼發報局,但可以說,它被隔置了兩天。為什麼?一種推測是電報線接通,而電報員卻失誤了,換句話說,在穆吉斯騎馬慢步小跑跑出荒漠之地時,發報員正以極大的熱情,從事慶祝獨立節的活動,從而精疲力盡。

  7月5日,負責指揮埃利堡第七步兵團的D·W·伯漢姆上尉給伊利諾芝加哥的密蘇裡軍分部助理副官致信,說特理部隊的一名偵察員帶著一封發給司令部的要電抵達埃利堡。伯漢姆親自把這封待發的要電電文交給波茲曼電報局,但被告知,愉快峽谷線路不通:

  7月4日我到城裡,去看上述電報是否被發出,但電報局的門關著,

  這天下午,我又去了波茲曼電報局,詢問3號留在電報局的急電是否被發出,他們告訴我說,他今天上午寄出去了。

  我認為這位電報員玩忽職守,犯了疏忽罪,並相應做了彙報。

  要是涉及上述的波茲曼到海倫那之間的電報費用有差值的話,應當拒付帳單,還要起訴……

  不管何種情況,令人敬畏的第七騎兵團由「烏鴉」和阿裡卡洛人偵察員作側翼,另一些平民作陪同,他們是趕騾子腳夫,龍尼薩姆·查利,小弟弟波斯頓,侄兒阿姆斯特朗·奧蒂·裡德,準備報道勝況的記者馬克·凱洛格。6月25日星期日午後,在離「坐牛」村莊南邊12英里處,軍團停住,一邊稍做鎮定,一邊聽取這位將軍發佈命令。連同印第安人偵察員、嚮導和趕騾腳夫,卡斯特統領了共675人。

  在這兒,他把部隊分散開。他的這一決策成為戰略家們爭議的焦點,帶來各種各樣的解釋,最根本的解釋,說他不知道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的確切駐地。在他前去觀察的那座山上,即便通過德魯迪奧的望遠鏡,也難以看清任何識別物。所以,比較符合邏輯的作法是分散兵力,殲滅該地區的敵人。

  也有一些看法,說他是西點教育的犧牲者,他研究了歐洲元帥們的戰略戰術,元帥們知道怎樣在猛擊敵人的頭部時,把敵人的胳膊擰在腰間,並在地面上踩痛他的腳趾尖。既然這些戰術在法蘭西、蘇聯、波蘭和意大利取得了成功,也必定能在蒙大拿奏效,當初在俄克拉荷馬擊潰「黑水壺」的村莊時,他也採用了這個戰術。

  列兵查爾斯·溫澤爾菲適逢在場,他聽本廷說:「我們是否最好勿把兵力彙集一處,將軍?要是這是一個如他們所說的那樣一個巨大兵營的話,我們得把我們的人以一當十了。」

  卡斯特回答說:「行使你的命令權吧。」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