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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邁爾斯放風,說他知道「坐牛」打算去何處打野牛,有代理處的印第安人為他通風報信。「坐牛」勃然大怒,這無疑是背叛。他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狂暴得像只野獸,咬牙切齒,雙眼射出殘忍仇恨的光」。他告訴邁爾斯,從來沒有一個不仇恨印第安人的白人,從來也沒有一個不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上帝把他造就成一個印第安人,而不是代理處的印第安人,即並非餅乾蜜糖的首領。

  他應當和常人一樣堅定不屈,他對白人的仇恨早在同卡斯特那場史詩般的決戰前就已深印心底。9年前,他在「聯幫堡」說過,他殺死了許多白人,早已不再期待什麼和平了。他不願同那些肩挑水桶、拖運糞肥的人作任何事情,他質問白人是否把他看成可憐蟲了,又自己作答道:「你太蠢了,為一片鹹肥肉、幾塊硬餅乾、幾匙白糖咖啡就使自己淪為奴隸。」

  和邁爾斯交手幾個月後,「坐牛」帶著他衣衫襤褸的人馬穿過邊境到了加拿大,在那裡安營紮寨,坐觀事態發展。加拿大政府拒絕引渡,但希望他們回去,美國政府則試圖用各種手段引誘他們返回邊界,因為「坐牛」是個神秘的蘇人首領,要能把他監禁起來,印第安人的問題就較容易解決。記者芬尼爾蒂在加拿大見到了他:「……一個騎著匹奶油色矮種馬的印第安人,手裡搖看一隻鷹翅膀扇子……足足盯了我一分鐘。他有一個卓越的大鷹鉤鼻,寬顎骨,臉上沒有塗什麼顏色,眉毛下是一對閃著凶光的充血眼睛,他坐在馬上好奇而輕慢地打量著我,不用說,他就是『坐牛』了」。

  一位名叫迪·科斯·史密斯的邊疆藝術家說他是「倔強的人」。史密斯訪問過被監禁在紐約港「長島」上的兩名阿帕奇人。他們向史密斯詢問為什麼把他們活埋在這裡,究竟要被埋多久。史密斯也不能回答。政府官員回答史密斯,說由於他們不順從,頑固不化,是如同「紅雲」那樣的印第安戰爭罪人,政府只得把他們關起來瓦解他們的精神。

  「坐牛」也同樣不屈從,他逃到加拿大就說明他完全明白美國人會對他的行為作何反應。

  1880年,這些加拿大難民的一個代表團(不包括那位斜臥的高貴的牛)越過邊界會見貝爾考特。他們不是去投降,卻打算那麼做,所以要聽聽風聲。邁爾斯在回憶錄中寫道,邊界線以南的各種活動吸引了他們,如橋樑修築、大射程步槍。但最使他們感興趣的是電話電報。邁爾斯決定讓他們看看電報機上的工作,他把毯子蒙在電報室窗子上,使他們看到鍵盤上跳動的電火花,這是個精明之舉,那些代表們看後承認它超過了蘇人中最好的巫術。

  接著,邁爾斯向他們演示了電話的威力。他把一半代表帶到遠處的一間房子裡,然後讓他們用電話互相交談。邁爾斯說,當他們聽到遠處朋友們的達科他語時,「大顆汗珠從青銅色的臉上淌下來,然後顫抖著放下了電話聽筒」。這些曾經受拜太陽舞的折磨,曾準備為小比格奧獻身的勇土們,在經歷了可怕的電話之後都成了尋求和平的鼓吹者。

  後來,「坐牛」也拜見了這個裝置,他和帕金夫人通話,帕金夫人住在25英里外的「炮彈河」,她是位混血兒,能講流利的蘇人語。「坐牛」原以為電話只能說英語,所以當帕金夫人回話時,他喊叫道:「哈羅,哈羅!你打賭!」這是他全部的英語家底。當他明白電話也能說達科他語時,也不由得震驚萬分。

  作為庫魯克的參謀部成員,16年來,約翰·伯克上尉學會了許多印第安語。他認為如果讓一支由巫師和魔術師組成的軍隊對付印第安人的話,戰爭將會縮短甚至避免。他和邁爾斯將軍及有經驗的邊民一道,肆無忌憚地賣弄白人的魔術。一次,他拿了一隻舊乾電池來到一個蘇人的帳篷裡。他在一個水盤裡放了一塊銀元,然後把電池接在盤子上。他告訴那些巫人,誰能把銀元從水裡拿出來,就給他5個銀幣,但他們必須在撈的時候用另一手握住電池的黃銅把手。一大群蘇人聚集了起來,伯克估摸有一千人。他說:「當那些印第安人看到他們的巫師一個個地失敗,不由得捧腹大笑,並對我表示出極大的崇敬。」最後,一個非常有力氣的蘇人想試試。他抓住把手並去撈銀幣,「電流像子彈一樣穿過了他的身體,他把電池踢成了碎片。他還要再試一次,我們匆忙裝好電池,他終於因為被損壞的電池電流減弱而得到了那枚硬幣」。伯克簡單地補充說,那身材魁梧的印第安人的臉幾乎被電流打得走了形。

  在為政府進行這些惡作劇時,他一直小心謹慎,儘量避兔觸犯他們敏感的事情,也不嘲笑他們的巫術,堅持說自己是位更高超的魔術師。

  一次,他把一名專業魔術師帶到印第安人夏至拜太陽的儀式上。那魔術師走到一個首領面前出其不意地煽了他一個耳光,幾乎把他打倒。接著,他用另一手抓住那首領另一側的面頰,眼睜睜地拽出來20元金幣,魔術師又走到「小大人」跟前,揪住他的鼻子,從他的鼻子里拉出一串共20元的金幣,使「小大人」大吃一驚。後來,我又見到過他幾次,每次在他認為我沒看見時,都勿忙地用毯子蓋住鼻子,好像又感覺到了叮噹的金幣……」

  1881年,「坐牛」越過邊界回到了美國,他似乎被白人的魔術弄得泄了氣,但也許是迫於難耐的饑餓。他自己確實不想回去,在談到美國時,他說:「這個國家被血污染了……」

  另一個安克帕帕人首領——「烏鴉王」也在1881年歸順了政府。還有「黑月」、「苦膽」及他們率領的好鬥的印第安人。「烏鴉王」在投降後,結束了一切活動,在把武器交出後,他向一名芝加哥《時報》記者要了兩元錢,為自己的女兒們買了個洋娃娃。

  因殺人如麻而得名的老塞蒂人「血紅點」,兩年前死在被他叫做「外祖母土地」的加拿大,要是他還活著,他是否還要繼續去割白人的腦袋還是個問題,據說他是最頑固地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

  「坐牛」的歸順也應歸功於一位名叫F·H·艾利森的偵察員,他曾和各種仇恨白人的土著人作了商談,並在1881年把所有逃到加拿大的印第安人勸回美國(只留下了43戶人家)。特裡將軍認為沒有必要再勸他們回國,因為那時「坐牛」已歸)順,也幾乎沒有追隨者了,「再說,他的權力也因厄運而被摧毀,即使他不回來,也不會對政府構成什麼威脅……」。

  瓦爾特·克利福德上尉奉命把「坐牛」帶回黃石河與密蘇裡河交匯處的布福德堡。這時,只有最強壯的人活著。一片近代曾經提供數不清的鹿、野牛、羚羊的地區,「眼下幾乎見不到動物的足跡。再有一個冬天,將不會有幾個人能體面地投降了。」克利福德這樣消沉地記述道。有關「坐牛」,他寫道:「這位迄今為止,頑固不屈地進行了19年戰爭的人,終於被瓦解了。」

  幾乎瓦解了。但沒有完全被瓦解。就在「坐牛」穿過邊界時,仍抱著完全超出實際的幻想,仍竭力勸說他的人民逃跑。他告訴他們:「我們可以從狼口渡過密蘇裡河,再越過黃石河,從舌頭河進入山裡。在那兒,我們能從敵人手中奪得大量的獵物和獸皮。」他也許還不知道,就在他進入加拿大的時候,那些地方已經被移民佔據了。

  克利福德回憶說,許多跟隨「坐牛」的人只有一件袍子,有些人甚至全身赤裸著,他們只有從死去的人們身上剝下來的一些衣物。

  「坐牛」和他的186名安克帕帕人就這樣被押送到布福德堡。7月20日早上11點,在布福德堡,這個頑固的亡命徒習性如常,他沒有把來複槍交給執行儀式的美國少校,而是讓他六歲的兒子轉交,並說要記住他的部落放下武器的時刻。

  印第安人的動亂就此告終,在「傷膝」被擊斃後,「坐牛」承認了他在這場打打停停的戰爭中被擊敗。考特·赫爾曼·凱瑟林在評論美國對印第安人的戰爭時說,使這個民族同人類緊密結合的神靈還未降生,印第安人的自然之神繼續在大平原上空徘徊,但它不同于地獄的判官,真主安拉和Jahve已無力主宰這個大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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