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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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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克·克勞福德一早就從他書房的沙發上醒來了,他聽到他的姻親在屋子裡打著呼嚕。在一天沉重的工作壓下來之前的這一刻空閒裡,他想起的並不是貝拉的死,而是她帶著明潔平靜的目光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院子裡在鬧什麼?」

  他拿起貝拉撮穀物用的撮簸,穿著浴衣,到屋外去給鳥餵食,這是他答應做的事。他給還在睡覺的姻親留了張條子,在太陽升起前輕手輕腳出了家門。克勞福德和貝拉的親戚們一向處得很好,多少是這樣吧,而且這屋子裡有點聲音也讓人好受些,可他還是樂意離開家上昆迪可去。

  他正在辦公室一份份地過前一天晚上的電傳通訊同時收看早間新聞,史達琳忽然鼻子頂著門玻璃在外頭露了面。他把一張椅子裡的一些報告扔出給她騰了個座位,然後兩人一言不發地一起看新聞。這不,來了。

  詹姆·伽姆在貝爾維迪那幢舊樓房的外觀出現了,它那臨街的鋪面房空空的,窗戶上塗抹著肥皂,前面由厚厚的柵欄門擋著。史達琳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恐怖的地牢。」新聞播音員這樣給它命名。

  接著是那口井及地下室的畫面,毛糙糙亂哄哄的,電視攝影機前舉著照相機,一頭惱火的消防隊員揮動手臂在將攝影師們往後趕。蛾子見到電視燈光都瘋掉了,飛著撲進燈光裡去;有一隻蛾子背部著地落到了地板上,它拍打著翅膀,最終一顫,死了。

  凱瑟琳·馬丁拒絕上擔架,身上裹了件警服在向救護車走去,那狗從警服的翻領間鑽露出它的臉來。

  側面一個鏡頭是史達琳低著頭,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裡快步朝一輛汽車走去。

  片子經過剪輯,將一些較為恐怖的內容刪去了。在地下室較遠的一段地方,攝像機只能把幾間密室那灑著石灰的低門檻拍下來展示給觀眾;密室中放著伽姆用活人製作的一組造型。在地下室那一部分裡數到的屍體,到現在為止總共是六具。

  克勞福德有兩次聽到史達琳鼻子中呼出重重的氣來。新聞暫時中斷,插播廣告。

  「早上好,史達琳。」

  「你好。」她說,仿佛並不是一大早似的。

  「在哥倫布的美國司法部長夜間把你的證詞傳真給了我。你得給他在幾份材料上簽上名。……原來你是從弗雷德裡卡·白梅爾家出來去找了斯塔西·休伯卡,然後又去了理查德時裝店找了那個女的伯爾丁,就是白梅爾給他們縫衣服的那家店,伯爾丁太太給了你李普曼太太的舊住址,就是那邊的那幢樓。」

  史達琳點點頭。「斯塔西·休伯卡有幾次曾經過那地方去接弗雷德裡卡,可當時都是斯塔西的男友開車,她自己糊裡糊塗搞不清方向。伯爾丁太太倒還有那地址。」

  「伯爾丁太太從未提起過李普曼太太店裡還有個男的?」

  「沒有。」

  電視裡開始播放來自畢土大海軍醫院的新聞片。一輛轎車的窗框裡露出魯絲·馬丁參議員的臉來。

  「凱瑟琳昨晚上神志很清醒,是的。她在睡覺,剛服了鎮靜劑。我們正在算我們的種種幸遇。不,我前面已經說過,她受了驚嚇,不過神志還很清醒,只是受了點傷,一隻手指斷了,還脫水。謝謝。」她戳了戳司機的後背。「謝謝。不,昨晚她跟我提到了那狗,我還不知道怎麼處理它呢,我們已經有兩條狗了。」

  報道結束時引用了一位從事緊張心理研究的專家的一句空話,這位專家將在當天晚些時候跟凱瑟琳·馬丁交談,以對其情感上所受的傷害作出評估。

  克勞福德關掉了電視。

  「感覺怎麼樣,史達琳?」

  「都有點麻木了……你也是嗎?」

  克勞福德點點頭,然後很快往下說:「馬丁參議員一晚上都在打電話。她要來看看你,凱瑟琳一能走動也要來看你。」

  「我都在家。」

  「還有克倫德勒,他也想上這兒來。他要求索回他的備忘錄。」

  「想起來了,我並不總是在家。」

  「直言不諱給你點忠告:利用馬丁參議員。讓她告訴你她有多麼感激,讓她將籌碼交給你。不要拖,感恩的壽命可沒有多長。你這種樣子,最近說不定哪天就需要用到她。」

  「這是阿黛莉姬的話。」

  「你的室友馬普嗎?督學告訴我,你星期一補考,馬普準備要幫你複習,猛灌你一下。她只比她的主要競爭對手斯特林費羅高出一分半,是他告訴我的。」

  「是為了要當畢業生代表致告別辭嗎?」

  「不過他也厲害,斯特林費羅——他揚言她是擋不住他的。」

  「那他最好把午飯都帶上。」

  克勞福德淩亂的桌子上放著萊克特醫生用紙折出的一隻小雞。克勞福德上下拉動它的尾巴,那雞便作啄食狀。

  「萊克特出名得跟得了白金唱片獎似的——誰手上的首要通緝犯名單上他都列頭號。」他說,「話這麼說,他可能還會逍遙法外一段時間。下了崗,你得注意要保持一些良好的習慣。」

  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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