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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18

  保安將克拉麗絲·史達琳帶到史密森博物館那個大象標本上面的第二層。電梯的門打開,眼前是昏暗的一大片樓面,克勞福德單獨一人在那兒等著,雙手插在雨的口袋裡。

  「晚上好,史達琳。」

  「你好。」她說。

  克勞福德扭過頭對她身後的保安說:「這兒起我們自己就可以了,警官,謝謝你。」

  克勞福德和史達琳肩並肩沿著一條走廊走著,走廊上碼著一盤盤一箱箱的人類學標本。大花板上亮著幾盞燈,不多、當她和他開始聳著庸作沉思狀如在校園散步一般時,史達琳意識到克勞福德想把他的六隻手搭到她的肩膀上,意識到只要有碰她的可能,他早就這麼做了。

  她等著他說點什麼。終於:她停了下未、也把雙手插進了口袋。兩人在過道上相對而視,周圍是闃寂無聲的骨頭。

  克勞福德將頭往後靠在箱子上,從鼻子裡深深地呼出一股氣。「凱瑟琳·馬丁很可能還活著。」他說。

  史達琳點了點頭,最後一點之後就一直將頭低著。也許他覺得,她不看著他,說起話來要容易些。他很沉靜,可是有什麼東西把他給困住了。一瞬間,史達琳在想會不會是他的妻子去世了?或者,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整天和凱瑟琳傷心的母親在一起呆著的緣故?

  「孟菲斯是個相當大的打擊。」他說,「他是在停車場逮著她的,我覺得,沒人看到。她先是進了公寓,隨後由於什麼原因又出來了。她沒打算在外頭呆很長時間——她讓門半開著,還撥上了保險以防門在她身後鎖住。她的鑰匙放在電視機上。裡面東西、點都沒有動。我覺得她在公寓的時間不長,根本連她臥室裡代接電話的機子那兒都沒有到。當她的傻蛋男友最終給警察打電話時,那信號燈還依然在閃著。」克勞福德隨意讓他的一隻手落人裝著骨頭的一隻盤子裡,又迅速地抽了出來。

  「所以現在他是扣著她,史達琳。電視網答應在晚間新聞裡不搞倒計時——布魯姆博士認為搞倒計時會把他惹急了。反正總有一些通俗小報會去這麼做的。」

  前面有一次綁架,被害人還被活扣著的時候,她那後背由下而上被剪開的衣服就很快被找到了,證實她確為野牛比爾所害。史達琳還記得那些爛報紙頭版上那鑲了黑框的倒計時讀數。一直到了十八天,浮屍出現了。

  「所以凱瑟琳·貝克·馬丁正在比爾的『演員休息室』裡等著,史達琳,而我們也許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充其量也就這麼多了——布魯姆認為他從綁架到下手的間隔正變得越來越短。」

  對於克勞福德,這似乎算是說了一大堆了。引用戲劇界的術語「演員休息室」,聽起來總有點瞎扯的味道。史達琳等著他說正題。他說了。

  「不過這一次,史達琳,這一次我們可能會有點小小的突破。」

  她掀起眉毛仰視著他,帶著希望,也帶著專注。

  「我們又找到一隻蟲子。你的夥計,皮爾切和那個……那另一位。」

  「羅頓。」

  「他們正在鑒定呢。」

  「蟲是在哪裡的——辛辛那提?——冷凍室裡那個女孩兒身

  「不」來,我帶你去看。我們瞧瞧你怎麼看的。」

  「昆蟲部在另一個方向,克勞福德先生。」

  「我知道。」他說。

  他們繞過角落來到人類學部的門口。燈光和人聲透過毛玻璃傳了出來。她走了進去。

  屋子中央,一盞雪亮的燈下,三名身穿實驗服的男子正在桌子旁忙著。史達琳看不到他們在幹什麼。行為科學部的傑裡·巴勒斯正在他們身後往裡看,一邊在寫字夾板上作記錄。屋子裡有一股熟悉的氣味。

  接著,其中一位穿白衣服的離開桌子把什麼東西放到了洗槽裡,這時,她確是看得一清二楚。

  工作臺上的一隻不銹鋼託盤裡是「克勞斯」,那個她在斯普利特城迷你倉庫裡發現的人頭。

  「那只蟲就是在克勞斯的喉嚨裡。」克勞福德說,「稍等,史達琳。傑裡,你是在和通訊室說話嗎?」

  巴勒斯正在將寫字板上的記錄往電話裡念。他用手遮住送話口。「是的,傑克,他們正在將克勞斯的照片晾乾。」

  克勞福德拿過他手中的話筒。「勃比,別等國際刑警組織那邊了,找個圖像頻道現在就將照片發出去,附上醫檢報告。發往斯堪的那維亞國家,西德、荷蘭什麼的。一定要說克勞斯可能是一艘商船上的水手,中途偷偷地溜了。提一下他們國家的衛生部門可以要求對顴骨骨折作出解釋。就叫它什麼好了,說是顴弓吧。務必將兩張牙科記錄表都寄去,普通的那一張和聯邦牙科醫院的那張。圖表到出來要有一段時間呢,但要強調說那只是一個粗略的估計——那種情況靠顱骨上的縫合是定不下來的。」他把電話又交給了巴勒斯。「你的東西呢,史達琳?」

  「在樓下保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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