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被審判的女醫生 | 上頁 下頁
八三


  「把他送去做手術,讓他們決定是否需手術治療,」凱特說。

  「後來的結果你知道嗎,大夫?」豪斯金斯問。

  「一旦把病人送去手術,我和病人就沒接觸了。這是在急診科工作不利的一面。你瞧病人,為他們治療,把他們送到其他科室或送回家,之後就再也見不著了。最後的結果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那麼還是讓我來告訴你那個病人的結果吧。外科為他做了檢查,決定暫不做手術。你曾給他開了一百毫克的地美羅,他睡了一夜後次日就被送回家了,」豪斯金斯說,將一摞記錄在凱特眼前一晃。

  豪斯金斯的這一動作令凱特非常不安,然而使斯考特·凡·克裡夫更加不安的卻是豪斯金斯的最後一句話。因為它表明起訴律師對每個細節都做了詳盡的調查,不僅是施托伊弗桑特,而且還包括了那天晚上經凱特治療的所有病人。

  「總之,大夫。」豪斯金斯繼續說:「你認為比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更重要的一個病人次日就出院了,而必須等待你的克勞迪亞第二天卻死了。」

  「默特先生,我反對!」斯考特嚷道。「我強烈反對這種毫無根據的結論!我請求你問一下委員會中的兩位醫生,在同樣的情況下他們會怎麼做!」

  默特躊躇不決,拿不准委員會中他的同事會作何反應。於是凱紋·卡希爾出面解圍。

  「主席先生,沒有必要向委員會提這個問題。他們的意見肯定能在最後的表決中反映出來。凡·克裡夫先生的請求不能答應。」

  「就這樣裁決,」默特大大松了口氣。「繼續吧,豪斯金斯先生。」

  「大夫,我給你看一份那位膽結石病人病歷的複印件,請你辨認一下開頭部分的手跡,」豪斯金斯舉起一張紙。

  凱特仔細看了一眼,答道:「是我的筆跡。」

  「這麼說你沒有馬上去檢查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而是把時間花在了寫病歷上?」豪斯金斯問。

  「不對,先生,我沒有時間寫。我們在記錄單上已寫下了跡象和症狀,所以後來我就抽空補進了病歷,」凱特說。

  「啊哈!」豪斯金斯說,仿佛獲得了新的發現。「這麼說在治療病人和寫病歷之間常有一段空閑時間?」

  「有時有,有時沒有,要看病人的多少和治療速度而定,」凱特說。

  「大夫,你有沒有完全忘記寫病歷的時候?」

  「沒有,」凱特立即答道。

  「這麼說,好像你的證詞和那天晚上實際發生的情形有出入,」豪斯金斯說。

  斯考特剛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強迫自己坐了回去。他盯住凱特的臉,想看豪斯金斯那句怪兮兮的話對她有何反應。

  凱特·福萊斯特斟酌著豪斯金斯的指責,使勁回憶著那晚她有沒有可能給病人治療完後忘記了寫病歷。不可能,她想,我都寫了。一個沒漏。

  「我不清楚你指的是什麼?」她說。

  「也許過一會兒就清楚了,」豪斯金斯說,心想他已給證人和她的律師帶來了足夠的焦慮,夠他倆操心一陣的。「你在方便的情況下又回到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身邊時,發現了什麼?」

  凱特十分反感豪斯金斯使用「方便」一詞,決心不上他的圈套,便直截了當地說:「我說過,克羅甯護士已得知她的症狀——噁心嘔吐,拉肚子——還測了她的血壓、脈搏、呼吸等,認為她可能脫水,於是給病人輸液。」

  「你同意那樣做嗎?」

  「當然,」凱特答道。

  「那你做了些什麼,大夫?」

  「察看病人總的情況。我又測了一遍她的血壓脈搏呼吸等。然後開始詢問,這常比簡單問問症狀掌握更多的信息。」

  「病人有沒有回答你的問題?」豪斯金斯問。

  「回答了,但很不幸,都不是實話。她否認性生活頻繁,停經,按照驗屍官報告的推測,她至少停經了一次。」

  凱特講到一半時,豪斯金斯就連連點頭,好像她的答覆與他期待的極為吻合。

  「是的,是的,大夫,我知道。下面我們馬上就能目睹將病人之死的責任從醫生推到死者母親身上的場面。」

  斯考特站起來,大聲說:「主席先生,我反對!」

  尚未裁決,豪斯金斯便答道:「主席先生,我收回剛才那句話。但請允許我問醫生另一個問題。大夫,整個治病期間,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有沒有離開過C檢查室?」

  「她出去過一次,去她轎車裡打電話,」凱特說。

  「既然只剩下了你和病人,擺脫了她母親的影響,你是否利用了那一機會問她極為隱私的問題?」

  「是的,問了。」

  「她是怎麼回答的?」豪斯金斯問。

  「她……她仍咬定性生活不多,月經正常,」凱特承認說,又道:「我覺得她不知道說謊的危險性。」

  「所以施托伊弗桑特太太的在場並非像你想像的那樣至關重要,是不是?」

  「我覺得克勞迪亞很害怕跟我說實話,因為她媽媽總會知道的。當時我感到這個想從父母的控制下解脫出來的十九歲姑娘仍很幼稚和膽怯。」

  「福萊斯特大夫,你現在是不是又拓寬了你的專業,把精神病也包括了進去?」豪斯金斯挪揄說。

  「這是我作為內科醫生的觀點,」凱特說。

  「大夫,我這樣的人,在這種嚴肅的法律場合,必須有足夠的證據說服我自己之前才去吊銷一位醫生的執照。因此我一直在思考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說的假話對其死亡的影響。最終我不得不問自己,正如我現在問你一樣,讓我們假設克勞迪亞這樣說:『是的,大夫,我性生活頻繁,是的,我沒來月經,』那你會採取什麼措施呢?」

  「我會提早做懷孕檢查,」凱特答道。

  「就算你做了,」豪斯金斯說,「又會怎麼樣?」

  凱特意識到豪斯金斯已把她引入一個從邏輯上她無法逃脫的怪圈。

  「大夫,什麼理由使你會認為,你若提早做了那項檢查,就會產生不同的結果?」豪斯金斯窮追不捨。

  「我……不知道……」凱特被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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