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被審判的女醫生 | 上頁 下頁
七九


  「施托伊弗桑特先生,你妻子作證時,我曾提醒說她離開醫院前說過一句話。即『他會怪我的……他會怪我的。』」

  「她否認說過那句話!」施托伊弗桑特反駁道。

  「既然至少兩個人聲稱聽見她說過,我們能否認為她可能說過?」斯考特問。

  「你愛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吧,年輕人!」

  「假若你妻子真他說過上述的話,讓她那麼恐懼的神秘人物是誰呢?」斯考特問。

  「既然她沒說,我怎麼會知道,」施托伊弗桑特反擊道。

  「那個人會不會是你?你暴戾的脾氣令她十分害怕,所以當時她不寒而慄?」斯考特追問。

  「默特先生,」施托伊弗桑特震怒地說,「這個年輕人如此荒誕不經地想刺探我家庭的私生活,難道還要容忍他繼續下去?」

  凱紋·卡希爾趁機為施托伊弗桑特解圍。「律師,此話說得有理,即便在這種不太正式的法律辯護場合,有時問題也顯得不僅無關,而且還輕浮。我勒令你停止問下去,除非你能證明這麼問與本案有直接的關聯。」

  「我這樣問與我不久將要陳述的證詞有很大的關係。」

  「什麼關係?」豪斯金斯起身發起挑戰。

  「我要帶上一位證人,他可以作證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對她父親怕得要命,所以回答福萊斯特醫生的問題時沒說實話,誤導了醫生,從而不可能確診她的疾病,」斯考特答道。

  「我們連裡克·湯姆斯還沒見到呢,你又想臆造出一個證人吊我們的胃口?」豪斯金斯說。「主席先生,我請求你宣佈剛才那部分證詞無效,因為它是一位歇斯底里的年輕律師想像的產物。」

  「我基本同意你的提議,豪斯金斯先生,」默特裁決道。「你對證人還有別的問題嗎,凡·克裡夫先生?」

  「暫時沒有了,」斯考特說。

  「你呢?豪斯金斯先生?」

  「對這位沒問題了,先生,」豪斯金斯答道,又接著說:「紐約州職業醫療行為委員會對此案的事實已經確立,並已陳述足夠的證據,表明福萊斯特醫生在治療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時造成嚴重失職,從而導致患者死亡。至此我方起訴結束。我們希望凡·克裡夫先生也以陳述事實為主,而不要一味指責。證人應可信,而不要訴諸含沙射影的手段。對於他所說到的神秘的證人,我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凡·克裡夫先生?」默特主席問。

  「我需要時間召集我的證人。後天再繼續怎麼樣?」

  「後天繼續聽證會!」默特擊了一下木槌。

  斯考特·凡·克裡夫直接從聽證會房間沖到走廊盡頭的公用電話機旁。他掏出黃色記事本,翻到他寫了一些準備問裡克·湯姆斯問題的那一頁,按照頁碼頂端的號碼撥通了電話。他聽到鈴聲響了三下,四下,五下,沒人接。他心中驀地升出一種局促不安的感覺,但鈴聲響到第六下時,傳來了一個令他放心的聲音。

  「喂?」是裡克·湯姆斯的聲音。

  「裡克?斯考特·凡·克裡夫。」

  「噢,你好!」裡克說。

  斯考特想透過裡克說話的聲音窺測他的心態。他聽上去好像沒吸毒,仿佛比他們見面時更警覺一些。

  「裡克,後天大概你就得出場了。所以明天咱倆最好見一面,過一遍我問的問題和你該如何回答。還得準備一下另一個律師可能問的問題。有所準備總沒什麼壞處。」

  「沒錯,沒什麼壞處,」裡克附和著。

  「我明早十點鐘接你,怎麼樣?」

  「沒問題,夥計!」裡克情緒頗高地說。

  「哦,有件事我想讓你今天考慮一下,」斯考特說。「克勞迪亞有沒有對你說過她怕她爸爸怕得要死,寧肯死也不能讓他知道真相?」

  「說過?簡直天天不離口!那個老不死的東西能把她的膽嚇出來,」裡克答道。

  「到時你就這麼說,可坐在證人席上時,別用這種語言,」斯考特提醒他。

  「我聽你的,夥計,」裡克說。

  「明天十點見。」

  「明兒十點,」裡克說,又問道:「噢,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手頭又短缺了。」

  「我明白,」斯考特說,「我不會空手找你的。」

  已是淩晨一點二十分。斯考特·凡·克裡夫累得疲憊不堪,他先是和凱特訓練應付次日的作證,把她送進一輛車打發回家後,又花了個把小時的時間琢磨他的兩名關鍵證人的出場順序以及怎樣提問和採取何種戰略才能最大限度地打動委員會成員。一個律師的陳述實際不亞於一場戲劇的排練。

  哪個證人會達到更大的戲劇性效果?他不停地思忖著。先讓凱特作證,然後突如其來地推出裡克·湯姆斯?還是先帶出裡克·湯姆斯,震住豪斯金斯、施托伊弗桑特和默特,並讓委員會信服他所講的一直是實話,從而使他們對隨之而來的凱特的證詞先有好感?

  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一旦與她女兒同居的情人遭遇不知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因為裡克不僅讓他女兒懷了孕,從某種角度上講還造成了她的死亡。斯考特暗想,兩個人之間大打出手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對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他都要有備無患。

  他仍在權衡著用何種方式進行陳述最有效,不知不覺間竟徜徉到查爾斯街上。他覺得他的戰略完全取決於能找到裡克·湯姆斯。

  他在九十七號前收住腳步,步入又小又黑的門廊,在門鈴牌上找到蘭古爾的名字。按照裡克吩咐他的那樣,他短暫地按了三下,停了片刻,又長長地按了一下。他等待著能讓大門自動開啟的蜂音器的響聲,但沒動靜。

  裡克大概睡著了,斯考特想。他又按了一遍。三短,停,一長。還是沒回音。斯考特有些擔憂起來。他又按了遍門鈴,仍沒反應。斯考特·凡·克裡夫感到額頭沁出了汗珠。

  他再度狠勁地按了一遍。依舊沒動靜。他額角的汗愈發冒得厲害。他再按,三短,一、二、三,停,最後的長鈴他索性不再鬆手,倏然,蜂音器叫了起來。但叫聲很短,他要不是及時從門縫裡擠進去,怕是又被關在了門外。樓梯很黑,即使白天都需點燈,他快步拾階而上。

  他依稀覺到四樓有人倚在樓梯扶手上。他昂起頭,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子剛剛披上一件破舊的睡衣,一副剛被從沉睡中吵醒的神情。她頭髮蓬亂,好奇地眨著眼睛,但目光中充滿疑心。

  「你是?」她問。

  「我找4—1室的蘭格爾,」斯考特說。

  「什麼事?」女人問。

  此時斯考特已經走近,估摸她二十初頭的樣子。她的臉略顯胖腫,不是酗酒就是吸毒,他暗忖。否則她本是一個漂亮的女子。他上到四層,站到她面前,後者佇立在半開著的門前,仿佛把守著屋子。

  「我找馬蒂·蘭格爾,」斯考特說。

  「幹嗎?」

  「裡克·湯姆斯暫時和他同住,」斯考特說。

  「我就是馬蒂·蘭格爾,」年輕女人說,「我是女的。」

  斯考特一怔;他以為馬蒂是個男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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