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被審判的女醫生 | 上頁 下頁
六三


  「不反對,先生。」

  「豪斯金斯先生,請先發言吧。」

  「默特主席、沃德醫生、特拉斯科特醫生、卡希爾先生,擺在我們面前的事情對被告的生涯至關重大。在這艱難時期,我對她深表同情。但我希望委員會的成員應牢記,我們來這兒的目的不是保護醫生,而是保護紐約州的百姓。有些醫生缺乏訓練、缺乏能力,或由於性格上的弱點,根本沒有資格承擔救死扶傷的重任,因而對百姓構成威脅。我們要保護老百姓逃離他們之手。」

  性格上的弱點,凱特想。他到底想搞什麼鬼名堂?難道他想攻擊我的性格?說我神經不健全?這是不是斯考特讓我提防的那種手段?

  豪斯金斯接著說:「我們的證據將證明,這位女士,凱特·福萊斯特醫生不巧正是這樣一個人。委員會應向州委員會建議,撤消她的行醫資格。」

  凱特瞥一眼斯考特,她本不想流露內心的憂慮,但卻按捺不住。但斯考特故意不接觸她的目光,對主席說:

  「默特先生,被告覺得暫時沒有必要做陳述。」

  凱特卻氣不過地說:「我沒有資格?對老百姓構成威脅?」

  默特擺出一副長者寬容的姿態,笑著搖搖頭:「凡·克裡夫先生,你能不能開導一下你的當事人,進行法律程序在行為舉止上要有所收斂?」

  「當然可以,先生。對不起。」

  斯考特拽住凱特的手,拉她走到門口,嚴厲地輕聲說:「我提醒過你,不要感情用事。作證時要這樣,不作證時更得如此。豪斯金斯是在給你設陷阱。你竟傻乎乎地往裡跳。那些委員會成員已經對你有了不好的印象。」

  「豪斯金斯如此囂張地指責我,就這麼便宜了他,我們還來這裡幹嗎?索性判我有罪宣佈散會豈不更痛快?」凱特說。

  「我根本沒想讓豪斯金斯討什麼便宜。可我得按照我的方式行事!」斯考特幾乎壓抑小住自己的聲音:「如果你對我有信心,就相信我。我每個官司都沒有像這個似的渴望打贏它,因為是為了你。」

  凱特意識到他的話遠遠超過了一個律師對當事人的承諾。她抬頭凝視著他灰色的眼睛,在那裡覓到了她需要的慰藉。

  「對不起,」她喃喃說。「我聽你的。」

  他倆走回被告坐的席位。斯考特對主席說:「默特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證,從現在起聽證會將不再受到干擾。」

  「很好,」默特說罷轉向豪斯金斯:「你是不是該請第一個證人了,先生?」

  豪斯金斯沒宣佈證人的名字,而是踱到門口,和守衛嘀咕了幾句。守衛離去,一忽兒又回轉來。兩人又交換了一句話,豪斯金斯走到門口,將他的第一個證人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太太引了進來。她身後緊跟著她丈夫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

  斯考特按了一下凱特的手。「施托伊弗桑特太太?」他低聲問。凱特點點頭。然後斯考特從椅子上站起來。

  「主席先生,我能否問一下,豪斯金斯打算讓這個女人當他第一證人嗎?」

  「我是這樣打算的,」豪斯金斯邊說邊陪著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走到證人椅子旁。

  「如果是這樣,」斯考特接著說,「我反對她作證,理由是她對委員會提供不出實質性或有關聯的證據。」

  「恰恰相反,」豪斯金斯表示反對。

  但斯考特並沒住口。「這個女人不是醫生,因此對此次治療事件期間發生的一切無權發表判斷。不言而喻,她能起到的惟一作用是為此次聽證會增添感情色彩,而聽證會卻只需要純粹的醫學方面的證據。」

  豪斯金斯悲傷地搖搖頭,說:「我這位值得尊敬的年輕同行在行政委員會面前做辯護律師實在是缺乏訓練。雖然這個女人的證詞在法庭上可能會被認為不太相關,但我敢擔保,本委員會是希望聆聽她作證的,哪怕僅僅是為了瞭解一下她年輕女兒不幸夭折時的情況。我請求行政官員卡希爾作出裁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凱紋·卡希爾的方向。卡希爾心裡十分清楚他舅舅的意圖,輕咳了一聲,說道:「主席先生,允許這個女人以證人的身份出現無疑會使聽證會掀起強烈的感情波瀾。」

  凱特和斯考特都覺得他們一開始就占了上風,然而他們的樂觀好景不長。只聽卡希爾繼續說:「但我們也要從另一方面考慮。倘若任何一位把一定程度的感情色彩帶到法律面前的證人都無資格作證,那麼任何審判的一半證人都將被取締作證的權力。今天來到我們面前的是一個親眼看到整個事件經過的目擊人。雖說她不具備專業知識,無從對所發生的作出評價,卻是為數不多的可以把發生之事陳述給我們的人中的一位。事發中的是非自有本委員會的專家來權衡。假如從一開始豪斯金斯先生就不向證人提出醫學方面的問題,她便完全具有在本次聽證會上作證的資格。」

  斯考特對凱特低語道:「他其實根本用不著如此囉嗦。」

  默特主席打手勢讓施托伊弗桑特太太坐到證人椅子上。她落座後,速記員讓她宣誓,並讓她說出她的姓名和地址。

  「諾拉·施托伊弗桑特。紐約市派克大道九百八十七號,」她答道。

  默特先生插話說:「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我想讓你知道,委員會的成員完全理解你現在痛苦的心情。在任何時候你覺得需要休息一下,請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謝謝你,默特先生,」她客套地說,好像克萊倫斯·默特壓根兒不是她家的常客。

  默特示意豪斯金斯可以開始提問。

  「我親愛的女士,我向你擔保,我對你同情的程度誰也比不了。把一個身患微恙的年輕女兒送到一個據說是一流的醫院,眼睜睜看著她不到十幾個小時就葬送了生命,這無疑是一個母親一生中最可怕的噩夢。」

  斯考特半欠起身,抗議道:「默特先生,這正是我所反對的帶有感情色彩的腔調。我們能不能讓豪斯金斯先生停止這種感傷的誘引,直接向他的證人獲取所謂的證據?」

  默特沒好氣地轉向斯考特:「凡·克裡夫先生,我覺得豪斯金斯先生同情心的自然流露既無傷大雅,也沒害處。除非卡希爾先生駁回我的看法,否則我覺得豪斯金斯的話沒錯。卡希爾先生?」

  「鑒於現在的情況,豪斯金斯先生的話是自然得體的,」年輕的卡希爾裁決說。

  凱特注意到,卡希爾簡短地說完後,目光朝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的方向瞟了一眼,後者面無表情地坐在豪斯金斯一邊桌子的下角。施托伊弗桑特的存在顯然具有威懾力,他雖一言未發,卻控制了整個聽證會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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