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被審判的女醫生 | 上頁 下頁
四五


  「我知道。但要是早上我想審閱你的案例的話,現在就須問你幾個問題。我能上去嗎?」

  「噢,可以,當然,」凱特說。

  「一分鐘後見,」他說。

  「一分鐘就從東區趕過來?」她問。

  「東區?我就在你樓底下的電話亭裡,」他解釋說。

  「電話亭?」凱特吃驚地說。「給我一點時間拾掇一下。」

  「不必!我想看看你早上什麼樣,」他說罷掛上電話。

  凱特從床上跳起來,徑直奔入浴室,沖著水池上方的鏡子端詳自己的臉和頭髮。化妝已沒時間了,但卻能把頭髮弄整齊點兒。她梳理了幾下,剛有些模樣門鈴就響了。她又把金髮梳了一下,便朝門口奔去,但陡地看到自己仍穿著睡衣。她抓起一件袍子,邊往身上套邊打開了門。

  他站在門口,身材瘦高,臉龐棱角清晰,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兒才開口說:「你早上看上去總是這麼可愛嗎?」

  「我不必非要回答吧?」凱特反譏一句。

  「作為你的律師,我應該知道你的一切。我要求你回答。」

  「進來吧,別裝傻了,」她終於笑了出來。「昨天吃晚飯了嗎?」

  「昨晚幾乎溜達了一晚上,上哪兒吃晚飯?」

  「我也沒吃。我去弄點東西,」她說著走進小廚房。

  他倆一邊聊,凱特一邊煮咖啡、炒雞蛋、烤火腿和麵包。凡·克裡夫坐在高腳凳上,以欽佩的目光留意著凱特每一個簡單的動作。有幾次她都注意到他盯著她的目光,這讓她想起高三時班裡一個叫歐文·林德奈斯特的男生,他從沒勇氣叫她出去約會,但也是用同樣的目光盯著她看。

  斯考特又讓凱特詳細說了說對施托伊弗桑特治療的經過,偏重於幾點,以便著手進行調查,目的是通過其他證人作證,證實凱特所採取的措施。

  等他們吃完早餐,在起居室裡喝完咖啡後,凡·克裡夫已認定最佳作證人是埃裡克·布裡斯科。另一個證人是護士阿德萊德·克羅寧。其他可能的證人還有曾給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做過幾次血樣化驗的化驗技師。

  但首先要找埃裡克·布裡斯科談談。而且一旦他聘了律師,還要與他的律師會面。

  斯考特告辭時已是淩晨四點。他不大情願離開,拉開門時說:「把門鎖好,兩個鎖都鎖上,」他口吻極認真。

  「我一貫都那樣,」凱特說,心裡也不希望他走。

  「再裝上一把鎖也未嘗不可,」他說。「如今這年頭,怎麼謹慎小心都不過分。」

  「這我們也想過,」凱特說。

  凡·克裡夫一怔:「『我們』?」

  「羅茜·莊和我。我倆合住。」

  「羅茜?」

  「羅莎琳。」

  「羅莎琳,」他寬慰地重複一聲。「一個好聽的女人名字。羅莎琳。」

  「人也很好,」凱特說。「她也在醫院上班。」

  「很好,」他說著朝電梯踅去。

  凱特目送他步入電梯,心想:他是不是以為我和一個男的同居?即使是,他不過是我的律師,不是我的看守人,無權干涉我的私生活。

  半晌她又想道:看到他這麼上心真好。也許說好不太準確,至少是有意思。

  雖然天氣還很黑,斯考特·凡·克裡夫仍從曼哈頓的西區步行跨過東區,返回他的公寓。他希望利用點時間思索一番,估量一下凱特對他說的處理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疾病的全部過程。他不光要分析她都講了些什麼,還要分析她敘述的方式。他一定要讓自己肯定地認為,凱特出庭陳述時能讓人信服。

  她講述的很真實,格外真實。當然,有些細節也會有所遺漏,或與記錄相比出現記憶上的細小差別。但這很自然。其實誠實的證人往往會出現這類錯誤,不像那些撒謊的證人,把一切細枝末節都背得滴水不漏。

  所以他的第一步必須確保她對整個事件的記憶與記錄相符。倘能做到這一點,就能想法私下裡悄然地控制局面,不致讓聽證會引起軒然大波。

  於是在聯絡可靠的證人之前,他決定先試試第一種方案。但斯考特的上一步棋輸得慘敗,導致了他的律師事務所放棄了對凱特的保護,將使她置於孤立無援的境地,所以這次他決定萬不可激起她任何希望,以免弄巧成拙。

  首先,要再次核實醫院的記錄。

  這次當他管卡明斯院長索要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的病歷時,沒有遇到任何阻力。院長立即就把病歷交給他,還不無內疚地說「作為一個律師你該明白,我對醫院的責任是壓倒一切的。只要我們能對福萊斯特醫生幫上忙,我們當然希望她好。」

  斯考特用了個把小時的時間把病歷仔細過了一遍。除了那份毒性化驗報告沒有外,裡面所有內容均與凱特對他講的相一致。由此看來凱特是個可靠的證人,於是他準備馬上採取下一個步驟。

  斯考特·凡·克裡夫離開第五大道,沿四十街朝麥迪遜大道走去。這條街區有不少不太顯眼的寫字樓,新舊參半,有些高達三十層,有些只有八層高。斯考特要找的那幢比較舊,職業醫療行為委員會紐約市分會辦公室就設在裡面。

  他在一層大廳裡查找著機構名單。在「職業醫療行為州辦公室」的條目下找到了阿爾伯特·豪斯金斯的名字,頭銜是法律顧問。

  雖然豪斯金斯只是法律顧問,但斯考特明白,一旦他阻止召開聽證會的企圖失利,豪斯金斯將充當福萊斯特一案的起訴人。

  斯考特走進光線昏暗的、陳舊的電梯,按下樓層按鈕。電梯搖搖晃晃地升了上去,到指定樓層後又晃動了一下才停住。斯考特走出來,看到一張堆滿東西的辦公桌後坐著接待秘書。

  「我找豪斯金斯先生,」斯考特說。

  接待員同時兼打字,這突如其來的一問令她有些煩躁,她手仍敲打著鍵盤,說:「他正在開會。你預約了嗎?」

  「沒有。我可以等,」斯考特說。

  「你的名字?」

  「斯考特·凡·克裡夫。」

  「豪斯金斯先生知道你找他為什麼事嗎?」

  「我是個律師。」

  「如果你是來找工作的,豪斯金斯先生可不管。他忙得很,你應去見羅斯女士。」

  「我的事跟委員會有關。我的當事人是凱特·福萊斯特醫生。」

  年輕女子立即停止了打字。「哦,這件事。」她情不自禁地對凡·克裡夫說,委員會的全體工作人員都十分重視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的投訴。「看來你是得等等,凡·克裡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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