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被禁止的基督 | 上頁 下頁


  「你不想動手,我知道,」斯奈特說,聲音好像同情巴托夫斯基。「我自己也不願意這麼做,可芬尼斯先生不肯幫忙,說實在的,我也不相信光是談話便能說服芬尼斯先生。

  「不過……可是,為什麼……必須我?」巴托夫斯基小心地試探。

  斯奈特看著巴托夫斯基,好像他一下子變成的小孩,「你不是把犯人給放走了嗎?這下得費好多事才能補救得過來呢,對不對?你不會希望在你的檔案上寫下『無能失職』或者『建議立即開除』之類的話吧,是嗎?」

  「不想,長官。」

  「我想請奧康納先生幫我同樣的忙,」斯奈特好像是不經意地說道。

  恰普曼的兩手握在一起,絞著手指,「上尉,可是,我想……」

  斯奈特揚起手,「典獄長,我對你想什麼沒有興趣。巴托夫斯基,動手吧,你能做得到的。

  巴托夫斯基慢慢地抽出他的警棍,那樣子好像就要嘔吐了。芬尼斯睜大了眼睛,一面往後退。旁邊的衛兵死死地想按住他。威廉的眼睛盯著墨菲——他的樣子要碩壯得多。儘管表面上看來他沒有任何表示,威廉心眼相信應該是這個人參與了行動。

  「怎麼?」斯奈特不耐煩了。

  巴托夫斯基雙手握了棍子,像是舉著壘球棒。

  恰普曼說:「我要打報告……」

  「你最好走開,巴托夫斯基,快點。」

  這新來的看守穿著他妻子給熨過的乾淨襯衫,站在芬尼斯的對面,後者儘量表現出勇敢的樣子,可仍在按住他的衛兵手下微微發抖。

  「我沒有什麼要告訴你,因為我確實不知道,」芬尼斯說,他的膝蓋在發抖,腿也發軟。

  「廢物,」斯奈特說,對巴托夫斯基揮手。

  巴托夫斯基雙手發顫,像投球手那樣準備一擲,他揚起手臂。

  「動手!」斯奈特下命令道。

  威廉的手不自主地按到手槍套上。

  巴托夫斯基閉上了眼睛,整個身體向後傾斜。

  「不,」墨菲喊道,「住手,他可以告訴你們,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整個逃跑事件是我策劃的,他只是個小棋子。」

  斯奈特走到墨菲跟前,死死地盯著他看,眼睛一動不動地觀察他的灰白而棱角分明的臉。「你是墨菲,」斯奈特說。

  「對,我是墨菲,」這人用憤怒得有點沙啞的聲調回答。

  「又一個見過主的光的人吧,嗯?我敢肯定你在想念引擎的轟鳴和皮鞭的感覺吧。』嘶奈特輕輕地一笑。

  墨菲挺直身體,下頜輕輕地一揚。這是一種非常細微的輕蔑。威廉記得他在吉米·卡格尼主演的一部電影中見過這一幕。

  「那你說吧,逃走的那犯人的情況。」斯奈特的身體倚在桌子上,下命令道。

  「你可以乾脆下令槍斃我好了,」墨菲說,「我不怕死,我不會告訴你什麼的。」

  斯奈特微笑著說:「死亡可是你最不擔心的事了,墨菲先生。」他對威廉點一下頭。

  威廉並不喜歡施行痛苦,無論是對人也好,還是對別的動物也好,甚至他不喜歡殺死昆蟲——那怕稱作蟑螂的。可這並不是你喜歡還是不喜歡的問題。他在學院裡學習的時候,他們已經給了他徹底的訓練,讓他學會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針對任何人,怎樣通過準確地給身體施加疼痛而獲得需要的情報。威廉可以不在乎做一些殘酷的事,那種冷漠甚至使他的同學打寒顫。他可以像開關那些在一瞬間轉換,前一刻還是迷人的和善的小夥子,轉臉便成了不帶一點情感劊子手。斯奈特稱這些反叛者為蟑螂,但對於威廉,他們只是解剖刀下的一隻只青蛙。對付他們只是件例行公事,如此而已,至少威廉一次次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所以當斯奈特給他遞了眼色之後,他便站起身來,一邊小心翼翼地脫掉身上的夾克,好像是怕把它給弄皺了,然後卸掉斜挎在脅下的槍套,他對墨菲說:「真對不起,墨菲先生,這不是我們私人之間的事。

  墨菲那天並沒有被打死,儘管威廉可以肯定,墨菲自己是寧可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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