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北回歸線 | 上頁 下頁
一五


  我不清楚這是不是一種巧妙的報復,不過不管怎麼說馬洛好好地回敬了卡爾一下。他詭秘地湊近我們,用沙啞的嘎嘎聲向我們講述了在一家家酒館裡輪番喝酒時聽來的小道消息。卡爾驚愕地抬起頭,嚇得臉色蒼白。馬洛又講了一遍,做了一些改動,卡爾每聽一遍便更頹喪一些。「這不可能!」最後他憋出這一句。號洛用嘶啞的聲音說,「是的,是這樣的,你要丟掉工作了……這是我親耳聽說的。」卡爾絕望地看著我,小聲耳語道,「這個狗東西該不會是在騙我吧?」接著他又大聲道,「現在我該怎麼辦?我再也找不到工作了,這份工作我找了一年才弄到。」

  顯然,這話正是馬洛一直等著聽的,他最終還是找到了一個境況不如他的人。「人有旦夕禍福啊!」他啞著嗓子道,瘦腦袋上閃耀著冷冷的電火花。

  從多姆飯店出來後,馬洛邊打嗝邊告訴我們他必須回舊金山去。卡爾一籌莫展的境況像是真的打動了他,他提議在他不在這兒期間由我和卡爾接管那份書評。「我信得過你,卡爾。」他說。說完酒勁兒突然發作了,這一回是真的,他差一點栽進溝裡去。我們把他拽到埃德加—基內林蔭道上的一個酒吧裡坐下,這一回他真的頭疼得什麼都看不見了,像一頭不會說話的畜生挨了狠狠的一錘子,他尖聲呻吟,身子晃來晃去。我們往他喉嚨裡灌了幾杯費內特—布納卡,把他放倒在大椅子上,又用圍巾捂上他的眼睛。他躺著呻吟了一會兒,不久我們便聽到了他的鼾聲。

  卡爾問,「咱們拿他的建議怎麼辦?接受嗎?他說回來後給我一千法郎,我知道他不會給。可是怎麼辦呢?」他瞧瞧攤手攤腳躺在長椅上的馬洛,取下蓋在他眼睛上的圍巾,隨後又蓋上。突然他咧著嘴惡作劇地笑了,他打手勢叫我湊過去,「聽著,喬,咱們應承下來。咱們把這份見鬼的書評接過來,狠狠地坑他一回。」

  「你這是什麼意思?」

  「哼,咱們把所有的投稿人都拋開,把咱們自己的貨色弄上去——就是這樣!」

  「好啊,什麼樣的貨色呢?」

  「隨便……他是不會有什麼辦法的。咱們要狠狠地坑他一回,好好出一期,過後這份雜誌就完蛋了。你有興趣嗎,喬?」

  我們樂不可支地咧嘴笑著把馬洛扶起來,把他拽到卡爾的房間裡。一開燈,我們便看到床上有女人在等卡爾,「我把她全忘了。」卡爾說。我們把那女人打發走,把馬洛扔到床上。過了約摸才一分鐘便有人敲門,是範諾登,他驚慌不安。他的那副假牙丟了——他認為是在黑人舞廳丟的。我們四個湊合著上床睡了。馬洛身上散發出一股熏魚似的氣味。

  早上馬洛和範諾登出去尋找那副假牙。馬洛又哭又鬧,他還以為那是他的假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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