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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我就告訴這位上帝——且不管那上帝是何許神人,位於何方——只要這個現狀能夠維持,我就甘願忍受下去。痛苦,我不在乎;只要詹尼不知道,我可以一直埋在心裡。主啊,你聽見我的祈求沒有?你要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可以。

  「是奧利弗嗎?」

  「找我嗎,喬納斯先生?」

  他一個電話把我叫到了他辦公室裡。

  「你瞭解貝克事件嗎?」他問。

  我當然瞭解。羅伯特·勒·貝克是《生活》雜誌的攝影記者,那次他打算拍攝一個騷亂場面,被芝加哥的警察打得不成人樣。喬納斯把這個案子列為事務所經辦的重點案件之一。

  「我知道警察接了他一頓,先生,」我對喬納斯說,一副輕鬆愉快的樣子(哈!)。

  「我希望這案子由你去辦,奧利弗,」他說。

  「就我一個?」我問。

  「你可以帶一個年輕人作助手,」他說。

  年輕人?事務所裡數我最年輕。不過我領會他這話裡的信息:奧利弗,儘管你的實際年齡還輕,可你已經是這個事務所的「大老」之一了,跟我們彼此彼此了,奧利弗。

  「謝謝你,先生,」我說。

  「你什麼時候可以去芝加哥?」他問。

  我已經拿定主意不告訴任何人,自己精神上的重壓,決定由我獨個兒承擔。所以我向喬納斯老頭支支吾吾胡謅了幾句,究竟說了些什麼,我都已經記不得了,反正大意是說我覺得這陣子我不能離開紐約,希望他諒解。但我知道,對於這個顯然大有深意的表示我作出如此反應,當時肯定使他大失所望。哦,喬納斯先生啊,喬納斯先生!你哪裡知道我的苦衷啊!

  一個怪現象:奧利弗·巴雷特第四下班比以前提早了,可是回家的步子反倒走得比以前慢了。這該如何解釋呢?

  逛第五街看櫥窗已經成了我的習慣。我盡望著那些討人喜歡卻又貴得嚇人的玩意兒,要是我不必裝模作樣保持……「常態」的話,我早就給詹尼弗買回家了。

  是的,我怕回家。因為,自我得悉真情至今已有幾個星期,現在她終於漸漸開始消瘦了。我是說,儘管只是稍微瘦了一點兒,她自己也許沒有覺察到,但是知道底細的我覺察到了。

  我常常去看看航空公司的櫥窗,看看班機廣告:去巴西的、去加勒比海的、去夏威夷的(「把一切煩惱撇在一旁,飛往陽光燦爛的世界!」)等等,等等。偏偏那天下午環球航空公司推出的卻是淡季中的歐洲:倫敦的「購物遊」,巴黎的「戀人游」……

  「我的獎學金還要不要?我自出娘胎以來還沒去過的巴黎還去不去?」

  「咱們的婚事還辦不辦?」

  「誰說過要辦婚事啦?」

  「我。是我這會兒在說。」

  「你要跟我結婚?」

  「對。」

  「理由呢?」

  我是人家求之不得的一個賒帳對象,所以早就有了一張「就餐俱樂部」的信用卡。唰!在登記單的虛線上把名字一簽,我就神氣十足地拿到了兩張去戀人天堂的飛機票(還是頭等的)。

  我回到家裡,詹尼的臉色不好,有些白裡泛灰,但我希望我那個絕妙的主意能使她的雙頰添上些許血色。

  「巴雷特太太,我叫你猜一件事,」我說。

  「准是你給炒了魷魚,」我的樂天派妻子猜道。

  「不是變魚,是化成鳥上天,」我說著抽出兩張票。

  「上了天一直飛,」我說。「明天晚上飛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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