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奧利弗的故事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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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的話呢,我那都是開玩笑,」我一邊在松餅上塗黃油,一邊回她的話,「這地方太『希罕』了,我倒真很想再來來。」我頓了一下,才又說:「過三十年再來吧。」 她一臉不解的樣子。 「瑪西,」我說,「這個地方只有考古學家才感到興趣。屋子裡盡是沉睡的恐龍啊。」 她對我瞅瞅。 「其實你真正需要的並不是這樣的地方,」我說。 看她的臉色似乎有些動心了。 「我需要的是跟你在一起,」她說。 她的話說得一點都沒有忸怩之態。也不像我這樣,橫一個比喻豎一個比喻。 「好吧,」我就這樣應了一聲,目的無非是想爭取時間:下文該怎麼說我心裡都還沒有一點譜哩。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呢?」她問。 「今天就走,」我回答說。 瑪西依然很沉得住氣。 「那就約個時間、地點吧。」 「五點鐘在中央公園碰頭吧。等在人工湖靠東邊那頭的入口處。」 「我帶些什麼呢?」她問。 「你的跑鞋唄,」是我的回答。 仿佛從三萬英尺的高空摔下來,落到了地面上。我的氣一下子不知都泄到哪兒去了。 「真受不了,」我對醫生說。「你怎麼事先也不提醒我一聲呢?」 我原先欣喜若狂的心情,那天下午早已都化作了難以言表的悵惘。 「可是又沒出什麼岔子……」我話沒說完,就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語無倫次。「我是說,瑪西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問題都出在我的身上。我只覺得心裡咯噎一下:卡殼了。」 我停了一下。我沒有說清楚我是在什麼問題上卡了殼。 我心裡是明白的。可是難以出口啊: 「把她帶到我家,這事我實在幹不出來。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毛病又一次出在我做事太性急。我何必這樣迫不及待,要瑪西就離開她的家呢?我又何必要逼著雙方立即作出這種……承諾的表示呢? 「也許我那只是出於自私的目的,想利用瑪西來……填補那份空虛。」我想起了自己作出的這種假設。 「可也說不定還是詹尼的緣故。因為,雖說已經過了快兩年了,我這樣試一下恐怕也無可非議了吧,可是,要進我的家我的腦筋還是扭不過來!要弄個人進我的家,睡我的床,我的腦筋還是扭不過來!當然,講究點現實的話,房子已經不是從前的房子了,床也已經不是從前的床了。從道理上講,我心上不應該再有什麼不安了。可是也真要命,我的心裡卻就是覺得過不去。」 你瞧,在我的感覺裡,我這個「家」到今天還是我跟詹尼共同生活的地方。 說來也怪:人家都說結了婚的人做夢也在想打光棍有多痛快;我卻是個怪人,我總是恍恍惚惚,以為自己家裡還有個妻子。 有一點也起了作用,那就是我的家裡還沒有個人闖進來,我的床上還沒有人來睡。也就是說,我那腦子裡還自得其樂的,總保持著那麼個幻覺,以為家裡還有個跟我合享一切的人。 比如有時候我就會收到一兩封轉來的信,信封上的收信人姓名就是我們倆同列的。拉德克利夫學院還經常有信給她,要她給母校捐款。詹尼去世的消息我當時只告訴了一些朋友,對其他方面一概沒去通知,要說有什麼好處的話那就是好處了。 我浴間裡除了自己的牙刷另外還擺了一把,也只擺了這麼一把,這就是詹尼·卡維累裡的那把老牙刷。 所以你瞧,我只能:要麼是對甲女不老實…… 要麼就是背叛乙女。 這時倫敦醫生開口說話了。 「所以你就覺得左右不是人了。」 他總算明白了。可是真沒想到,他這一明白,反而弄得事情愈加複雜了。 「難道就一定是非此即彼?」他借用了克爾愷郭爾①的話來問我。「你的內心衝突難道就不可能有其他解釋了?」 ①克爾愷郭爾(1813—1855),丹麥哲學家、神學家,存在主義先驅。他有一本著作就叫《非此即彼》。 「怎麼解釋呢?」我實在想不出來。 冷場了片刻。 「你喜歡她嘛,」過會兒倫敦醫生不動聲色地點了我一下。 我細細一辨味。 「這『她』是指哪一個呢?」我問。「你沒有說清楚啊。」 瑪西那頭的約會就勢必得推遲了。 巧起來就有這樣的事,我跟她的碰頭時間偏偏就約在下午五點。後來到辦公室裡一想,這跟我看精神病醫生的時間不是正好衝突嗎?因此我就打電話去商量,想略作調整。 「怎麼回事——是想打退堂鼓了,我的朋友?」這一回她的辦公室裡沒有在開會。她盡可以拿我逗弄了。 「我只要推遲一個鐘點。才六十分鐘!」 「靠得住嗎?」瑪西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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