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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3)


  「什麼!」媽媽狐疑地問。「你是不是瘋了?」

  「阿甘,」克拉斯頓先生說,「你就要去華府哆。」

  情況看來似乎是這樣。競選活動進行得相當順利,「我們要尿尿」成了盛行一時的口頭禪。人們在街上,從巴士上、汽車上,叫喊這句話。電視評論員和報紙專欄作家花了不少時間跟民眾闡釋這句話的涵義。牧師在講經壇上高聲宣讀這句話,孩童在學校唱這句口號。情勢看來我鐵定當選,而且,事實上,我的競選對手狗急跳牆;把他自己的口號改為「我也要尿尿!」在全州各地到處張貼。

  而後,事情全砸了,跟我擔心的情況一模一樣。

  「我要尿尿」這玩意竟然引起了全國性媒體的注意,沒多久,華盛頓「郵報」和紐約「時報」派出調查記者來探究這件事。他們問了我許多問題,態度客氣又友善,但是,回去之後他們開始挖我的過去經歷。一天,新聞同時出現在全國各大報紙的頭版上。「參議員候選人一生浮沉」頭條標題這麼寫。

  首先,他們報導我大學一年級就被退學。接著他們挖出珍妮和我去看電影我被警方拖出戲院的鳥事。然後他們登出我在玫瑰花園向約翰遜總統露屁股的照片;他們四下調查我在波士頓跟「裂蛋合唱團」演出的那段經歷,引述旁人說我吸大麻,還提到在哈佛大學涉及一件「可能的縱火事件」。

  更要命的是——他們竟然調查出我向國會山莊扔勳章被起訴,而且被法官判決送進瘋人院觀察的事。還有,他們非常清楚我摔跤的經歷,並知道我綽號「笨瓜」。他們甚至登出我被「教授」綁成木乃伊的照片。最後,他們提到有若干「匿名消息人士」說我涉及一樁「跟一位知名女星有關的好萊塢性醜聞」。

  這下子完了。克拉斯頓先生沖進競選總部,嘶喊:「我們毀了!被他們從背後捅了一刀!」之類的屁話。但是這碼子事結束了。我別無選擇只能退出競選,第二天,媽媽和我和崔伯先生坐下來長談。

  「阿甘,」崔伯先生說,「我認為你還是暫避風頭的好。」

  我知道他說得對。何況,還有一些事長久以來始終梗在我心裡,只不過一直沒說出來。

  養蝦生意剛起步的時候,我倒滿喜歡這工作,每天天亮即起,到池塘設網,然後收成等等,夜裡我和公蘇坐在釣魚小屋的陽臺上映口琴,星期六買上六罐啤酒喝個酩酊大醉。

  如今情況完全不是那回事了。我得參加各種晚宴,吃些模樣神秘兮兮的東西,女士們戴著大大的耳環之類的玩意。電話整天響個不停,人們老是要問我天底下發生的大小屁事。進了參議院,情況一定更糟。如今我完全沒有自己的時間,而且不知怎的,許多事物就這麼從我身邊溜走了。

  還有,如今我照鏡子,發現自己臉上長出了皺紋,髮鬢泛灰,體力也不如從前了。我知道生意一直在進展,但是我自個兒,我覺得自己在原地打轉。我納悶自己做這些究竟為了什麼?許久以前,我和巴布有個事業計劃,如今這事業已遠超過我們的夢想,但是又如何?它的樂趣遠不如我在「橘子杯」跟那些內布拉斯加種玉米的傢伙賽球,或是在波士頓跟「裂蛋」演出時吹口琴飆上一段,或者,就這一點而言,跟約翰遜總統一起看「貝弗利山人」。

  當然,我想我的心境大概跟珍妮也有點兒關係,但既然這是件沒辦法的事,我不如忘了它。

  總之,我意識到我必須離開。媽媽哭哭啼啼,用手帕一下又一下揩眼淚,跟我料想的情況一模一樣,但是崔伯先生完全瞭解我的決定。

  「咱們何不告訴大家,你是去度長假,阿甘,」他說,「當然,你的生意利潤永遠在這兒,你要用隨時可以拿去。」

  於是我就這麼做了。過了幾天,一個早上,我拿了一點現金,扔了幾件衣服在帆布袋裡,然後到工廠。我跟媽媽和崔伯先生道別,然後,出去跟大家握手——麥克、奎肯布希教授、「屎蛋」、「蔬菜」、「蛇人」、費拉斯教練和他的打手訓練員,還有巴布的爸爸等,每個人。

  之後,我去小木屋找到公蘇。

  「你打算怎麼樣?」我問。

  公蘇抓住我的手,拎起我的袋子拿到門口。我們坐上小船,劃到貝特河鎮,搭巴士赴木比耳。售票小姐說:「體們要去哪兒?」我聳聳肩,她就說,「你們何不去沙凡納?我去過一次,是個好地方。」

  於是我們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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