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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翁和魔鬼(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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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有個上了歲數的漁翁,每天靠打魚維持生活。老漁翁一家除了老婆之外,還有三個兒女,都靠他供養,因此家裡很貧窮,生活困難。他雖然以打魚為生,可是有個奇怪的習慣,每天只打四網魚,從來不肯多打一網。 有一天中午,老漁翁來到海濱,他放下魚籠,卷起袖子,到水中去佈置了一番,然後便把網撒在海裡,等了一會兒,他開始收網。魚網很沉重,無論他怎麼使勁也拉不上來。他只好回到岸上,在岸邊打下一根木樁,把網繩拴在樁上,然後脫下衣服,潛入海底,拼命用力,最後終於總算把魚網收了起來。然後,他歡天喜地地回到岸上,穿好衣服,朝網裡仔細打量。網裡卻只有一匹死驢子,魚網也給死驢弄破了。 看見這種情況,他感到沮喪,歎道:「毫無辦法,只盼萬能之神安拉拯救了。網起這種東西,可真是奇怪呢!」於是他吟道: 「黑夜喲!在死亡線上奔波的人呀, 你別過分操勞, 衣食不是只靠勞力換來的呀。 難道你不曾看見, 在星辰輝映下的海空下面, 漁夫站立在海濱, 凝視網頭—— 波濤沖刷著他? 夜裡,他守著網和魚。 清晨, 不受寒風侵襲的人卻享用魚肉。 主宰呀, 你給這個人享受, 叫那個人哭泣; 你叫這個人辛勞, 卻讓那個人享受……」 吟罷,漁翁心情鬱鬱地自語:「再打一網吧。托安拉的福,我也許會得到報酬的。」 漁翁整理一番東西,擰乾網,帶到水中,一邊說:「憑著安拉的名義。」一邊把網撒入海中。待網落到海底好一會兒後,這才動手收網。這次網卻更重,好像已經捕到大魚。他系起網繩,脫掉衣服,潛入海底,費盡心機把網弄上岸來。然而一看,裡面卻只是一個灌滿泥沙的瓦缸。 他感到非常痛苦、絕望,怨憂地吟道: 「暴怒的命運喲! 你為何不肯止住, 能溫和些嗎? 我奔走忙碌, 但衣食之源卻已斷絕。 許多粗魯、愚昧之徒啊, 飛黃騰達, 知書識禮的人啊, 卻一文不名。」 漁翁不甘心,拋掉了瓦缸,清洗了魚網,擰乾水,向著上天祈禱一番,然後又一次下到水中,撒下網,緊緊地拉著網繩。網兒落入水中多時,他才開始收網,可是這次網收起來,卻全都是破骨片、碎玻璃和各式各樣的貝殼。這使老漁翁憤恨極了。他忍不住哭泣,傷心地吟道: 「這就是你的衣食, 不受你的約束, 不讓你生存。 記住!學問不會給你衣服, 書法不能供你飲食。 衣食是命運註定的, 沒有空子可鑽。 一隻鳥兒翱翔、盤旋, 從東飛到西; 另一隻安睡窩巢, 卻享受豐衣足食的生活。」 他抬頭望著天空,說道:「安拉啊!我每天只打四網魚,您是知道的。今天我已打過三網了,可仍然沒有打到一尾魚兒。安拉啊!求您把衣食賞給我吧,這可是我最後一網了。」 他念叨著萬能之神安拉的大名,把網撒入海中,等它落到水底好一會兒,才動手收網,仍然拉不動,網兒好像和海底連成一體似的。他歎道:「毫無辦法,只盼安拉救助了。」 於是他吟道: 「呸,這個世道! 長此下去, 我們會在災難中叫苦, 在這樣的時代, 你縱然平安度過清晨, 夜裡便會飲痛苦之酒。」 漁翁脫下衣服,潛到水裡,摸索努力了一番,終於把網從海底弄出來。打開一看,這回裡面是個膽形的黃銅瓶。瓶口用錫封住,錫上印著蘇裡曼·本·達伍德①的印章。 望著膽瓶,漁翁喜笑顏開地自語道:「這個瓶兒拿到市上,准可以賣十個金幣呢。」 他抱起膽瓶搖了一搖,膽瓶很沉,裡面似乎裝滿了東西。他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瓶裡到底裝的是什麼?憑安拉的名義起誓,我要打開看個清楚,然後再拿到市上去賣。」他抽出身上的小刀,慢慢剝去瓶口的錫,然後把瓶倒過來,握著瓶頸搖了幾搖,以便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可卻什麼東西都沒有,漁翁感到非常奇怪。 等了一會,瓶中冒出一股青煙,飄飄蕩蕩地升到空中,繼而彌漫在大地上,逐漸又收縮成一團,這股青煙最後凝聚成一個魔鬼。他披頭散髮,身高如山,站在漁翁面前:堡壘似的頭顱,鐵叉似的手臂,桅杆似的雙腿,山洞似的大嘴,石頭似的牙齒,喇叭似的鼻孔,燈籠似的眼睛,奇形怪狀,既兇惡又醜陋。 漁翁被這個魔鬼的怪樣子嚇得全身發抖,磕著牙齒,口乾舌燥,哆哆嗦嗦,呆呆地不知怎麼辦了。一會兒,他聽見魔鬼說道:「安拉是唯一的主宰,蘇裡曼是他的信徒。安拉的使者呀!我再也不敢違背你的旨令了。饒恕我吧。」 「你這個叛徒!你說蘇裡曼是安拉的信徒。」漁翁道:「蘇裡曼已經過世一千八百年了,現在已是蘇裡曼身後的末世紀了。你這奇形的魔鬼怎麼會鑽在瓶裡呢?告訴我吧。」 「安拉是唯一的主宰!漁翁,我給你報個喜吧。」 「你要給我報什麼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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