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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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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沒遮攔追趕及時雨 船火兒夜鬧潯陽江 話說當下宋江不合將五兩銀子齎發了那個教師。只見這揭陽鎮上眾人叢中,鑽過這條大漢,睜著眼喝道:「這廝那裡學到這些鳥鎗棒,來俺這揭陽鎮上逞強!我已分付了眾人休睬他,你這廝如何賣弄有錢,把銀子賞他,滅俺揭陽鎮上的威風!」 宋江應道:「我自賞他銀兩,卻干你甚事?」 那大漢揪住宋江,喝道:「你這賊配軍!敢回我話!」 宋江道:「做甚麼不敢回你話!」 那大漢提起雙拳,劈臉打來。宋江躲個過。大漢又趕入一步來,宋江卻待要和他放對,只見那個使鎗棒的教頭,從人背後趕將來,一隻手揪這那大漢頭巾,一隻手提住腰胯,望那大漢肋骨上只一兜,踉蹌一交,顛翻在地。那大漢卻待掙扎起來,又被這教頭只一腳踢翻了。兩個公人勸住教頭。那大漢從地上爬將起來,看了宋江和教頭,說道:「使得使不得,教你兩個不要慌!」一直往南去了。 宋江且請問:「教頭高姓,何處人氏?」 教頭答道:「小人祖貫河南洛陽人氏,姓薛,名永。祖父是老种經略相公帳前軍官,為因惡了同僚,不得陞用,子孫靠使鎗棒賣藥度日。江湖上但呼小人『病大蟲』薛永。不敢拜問:恩官高姓大名?」 宋江道:「小可姓宋,名江。祖貫鄆城縣人氏。」 薛永道:「莫非山東及時雨宋公明麼?」 宋江道:「小可便是。」 薛永聽罷便拜。宋江連忙扶住道:「少敘三杯,如何?」 薛永道:「好!正要拜識尊顏,卻為無門得遇兄長。」 慌忙收拾起鎗棒和藥囊,同宋江便往鄰近酒肆內去喫酒。只見酒家說道:「酒肉自有,只是不敢賣與你們喫。」 宋江問道:「緣何不賣與我們喫?」 酒家道:「卻纔和你們廝打的大漢已使人分付了:若是賣與你們喫時,把我這店子都打得粉碎。我這裏卻是不敢惡他。這人是此間揭陽鎮上一霸,誰敢不聽他說?」 宋江道:「既然恁地,我們去休;那廝必然要來尋鬧。」 薛永道:「小人也去店裏算了房錢還他;一兩日間也來江州相會。兄長先行。」 宋江又取一二十兩銀子與了薛永,辭別了自去。宋江只得自和兩個公人也離了酒店,又自去一處喫酒。那店家說道:「小郎已自都分付了,我們如何敢賣與你們喫!你枉走!白自費力!不濟事!」 宋江和兩個公人都做聲不得;連連走了幾家,都是一般說話。三個來到市梢盡頭,見了幾家打火小客店,正待要去投宿,卻被他那裏不肯相容。宋江問時,都道他已著小郎連連分付去了,「不許安著你們三個。」 當下宋江見不是話頭,三個便拽開腳步,望大路上走。看見一輪紅日低墜,天色昏暗,宋江和兩個公人心裏越慌。三個商量道:「沒來由看使鎗棒,惡了這廝!如今閃得前不巴村,後不著店,卻是投那裏去宿是好?」 只見遠遠地小路上,望見隔林深處射出燈光來。宋江見了道:「兀那裏燈光明處必有人家。遮莫怎地陪個小心,借宿一夜,明日早行。」 公人看了道:「這燈光處又不在正路上。」 宋江道:「沒奈何!雖然不在正路上,明日多行三二里,卻打甚麼要緊?」 三個人當時落路來。行不到二里多路,林子背後閃出一座大莊院來。宋江和兩個公人來到莊院前敲門。莊客聽得,出來開門,道:「你是甚人,黃昏夜半來敲門打戶?」 宋江陪著小心,答道:「小人是個罪犯配送江州的人。今日錯過了宿頭,無處安歇,欲求貴莊借宿一宵,來早依例拜納房金。」 莊客道:「既是恁地,你且在這裏少待,等我入去報知莊主太公,可容即歇。」 莊客入去通報了,復翻身出來,說道:「太公相請。」 宋江和兩個公人到裏面草堂去參見了莊主太公。太公分付教莊客領到門房裏安歇,就與他們些晚飯喫。莊客聽了,引去門首草房下,點起一碗燈,教三人歇定了;取三分飯食羹湯菜蔬,教他三個喫了。莊客收了碗碟,自入裏面去。兩個公人道:「押司,這裏又無外人,一發除了行枷,快樂睡一夜。明日早行。」 宋江道:「說得是。」 當時去了行枷,和兩個公人去房外淨手,看見星光滿天,又見打麥場邊屋後是一條村僻小路,宋江看在眼裏。三個淨了手,入進房裏,關上門去睡。宋江和兩個公人說道:「也難得這個莊主太公留俺們歇這一夜。」 正說間,聽得裏面有人點火把來打麥場上一到處照看。宋江在門縫裏張時,見是太公引著三個莊客,把火把一到處照看。宋江對公人道:「這太公和我父親一般:件件定要自來照管,這早晚也不肯去睡,一地裏親自點看。」 正說間,只聽得外面有人叫「開莊門」。莊客連忙來開了門,放入五七個人來。為頭的手裏拿著朴刀,背後的都拿著稻叉棍棒。火把光下,宋江張看時,「那個提朴刀的正是在揭陽鎮上要打我們的那漢。」 宋江又聽得那太公問道:「小郎,你那裏去來?和甚人廝打,日晚了,拖鎗拽棒?」 那大漢道:「阿爹不知!哥哥在家裏麼?」 太公道:「你哥哥喫得醉了,去睡在後面亭子上。」 那漢道:「我自去叫他起來。我和他趕人。」 太公道:「你又和誰合口?叫起哥哥來時,他卻不肯干休。你且對我說這緣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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