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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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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道:「嫂嫂說的定依。」 孫二娘道:「二年前,有個頭陀打從這裏過,喫我放翻了,把來做了幾日饅頭餡。卻留得他一個鐵界箍,一身衣服,一頭皂布直裰,一條雜色短繐絛,一本度牒,一串一百單八顆人頂骨數珠,一個沙魚皮鞘子插著兩把雪花鑌鐵打成的戒刀。這刀時常半夜裏鳴嘯得響,叔叔前番也曾看見。今既要逃難,只除非把頭髮剪了做個行者,須遮得額上『金印』。又且得這本度牒做護身符;年甲貌相,又和叔叔相等;卻不是前世前緣?叔叔便應了他的名字,前路去誰敢來盤問?這件事好麼?」 張青拍手道:「二娘說得是!我倒忘了這一著!二哥,你心裏如何?」 武松道:「這個也使得,只恐我不像出家人模樸。」 張青道:「我且與你扮一扮看。」 孫二娘去房中取出包裹來打開,將出許多衣裳,教武松裏外穿了。武松自看道:「卻一似我身上做的!」 著了皂直裰,繫了絛;把氈笠兒除下來,解開頭髮,摺疊起來;將界箍兒箍起,掛著數珠。張青、孫二娘看了,兩個喝采道:「卻不是前生註定!」 武松討面鏡子照了,自哈哈大笑起來。張青道:「二哥為何大笑?」 武松道:「我照了自也好笑,我也做得個行者。大哥,便與我剪了頭髮。」 張青拿起剪刀替武松把前後頭髮都剪了。武松見事務看看緊急,便收拾包裹要行。張青又道:「二哥,你聽我說。好像我要便宜:你把那張都監家裏的酒器留下在這裏,我換些零碎銀兩與你路上去做盤纏,萬無一失。」 武松道:「大哥見得分明。」 盡把出來與了張青,換了一包散碎金銀,都拴在纏袋內,繫在腰裏。武松飽喫了一頓酒飯,拜辭了張青夫妻二人,腰裏跨了這兩口戒刀,當晚都收拾了。孫二娘取出這本度牒,就與他縫個錦盛袋了,教武松掛在貼肉胸前。 武松臨行,張青又分付道:「二哥,於路小心在意,凡事不可托大。酒要少喫,休要與人爭鬧,也做些出家人行逕。諸事不可躁性,省得被人看破了。如到了二龍山,便可寫封回信寄來。我夫妻兩個在這裏也不是長久之計,敢怕隨後收拾家私,也來山上入夥。二哥,保重保重!千萬拜上魯、楊二頭領!」 武松辭了出門,插起雙袖,搖擺著便行。張青夫妻看了,喝采道:「果然好個行者!」 當晚武行者,離了大樹十字坡,便落路走。此時是十月間天氣,日正短,轉眼便晚了。約行不到五十里,早望見一座高嶺。武行者趁著月明,一步步上嶺來,料道只是初更天色。武行者立在嶺頭上看時,見月從東邊上來,照得嶺上草木光輝。正看之間,只聽得前面林子裏有人笑聲。武行者道:「又來作怪!這般一條靜蕩蕩高嶺,有甚麼人笑語!」 走過林子那邊去打一看,只見松樹林中,傍山一座墳庵,約有十數間草屋,推開著兩扇小窗,一個先生摟著一個婦人在那窗前看月戲笑。武行者看了,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這是山間林下出家人,卻做這等勾當!」 便去腰裏掣出那兩口爛銀也似戒刀來,在月光下看了道:「刀卻是好,到我手裏不曾發市,且把這個鳥先生試刀!」 手腕上懸了一把,再將這把插放鞘內,把兩隻直裰袖結起在背上,竟來到庵前敲門。那先生聽得,便把後窗關上。武行者拏起塊石頭,便去打門。只見呀地側首門開,走出一個道童來,喝道:「你是甚人!如何敢半夜三更,大驚小怪,敲門打戶做甚麼?」 武行者睜圓怪眼,大喝一聲:「先把這鳥童祭刀!」 說猶未了,手起處,錚地一聲響,道童的頭落在一邊,倒在地下。只見庵裏那個先生大叫道:「誰敢殺我道童!」 托地跳將出來。那先生手輪著兩口寶劍,竟奔武行者。武松大笑道:「我的本事不要箱兒裏去取!正是撓著我的癢處!」 便去鞘裏再拔出那口戒刀,輪起雙戒刀來迎那先生。兩個就月明之下,一來一往,一去一回,四道寒光旋成一團冷氣。兩個鬥到十數合,只聽得山嶺旁邊一聲響亮,兩個裏倒了一個。但見:寒光影裏人頭落,殺氣叢中血雨噴。畢竟兩個裏廝殺,倒了一個的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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