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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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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個軍人引武松依前送到單身房裏。眾囚徒都來問道:「你莫不有甚好相識書信與管營麼?」 武松道:「並不曾有。」 眾囚徒道:「若沒時,寄下這頓棒,不是好意,晚間必然來結果你。」 武松道:「還是怎地來結果我?」 眾囚徒道:「他到晚把兩碗乾黃倉米飯來與你喫了,趁飽帶你去土牢裏,把索子綑翻,著橐薦捲了你,塞了你七竅,顛倒豎在壁邊,不消半個更次便結果了你性命:這個喚做『盆吊』。」 武松道:「再有怎地安排我?」 眾人道:「再有一樣,也是把你來綑了,卻把一個布袋,盛一袋黃沙,將來壓在你身上,也不消一個更次便是死的:這個喚『土布袋』。」 武松又問道:「還有甚麼法度害我?」 眾人道:「只是這兩件怕人些,其餘的也不打緊。」 眾人說猶未了,只見一個軍人托著一個盒子入來,問道:「那個是新配來的武都頭?」 武松答道:「我便是!有甚麼話說?」 那人答道:「管營叫送點心在這裏。」 武松看時,一大鏇酒,一盤肉,一盤子麵,又是一大碗汁。武松尋思道:「敢是把這些點心與我喫了卻來對付我?……我且落得喫了,卻再理會!」 武松把那鏇酒來一飲而盡;把肉和麵都喫盡了。那人收拾家火回去了。武松坐在房裏尋思,自己冷笑道:「看他怎地來對付我!」 看看天色晚來,只見頭先那個人又頂一個盒子入來。武松問道:「你又來怎地?」 那人道:「叫送晚飯在這裏。」 擺下幾般菜蔬,又是一大鏇酒,一大盤煎肉,一碗魚羹,一大碗飯。武松見了,暗暗自忖道:「喫了這頓飯食,必然來結果我……且由他!便死也做個飽鬼!落得喫了,卻再計較!」 那人等武松喫了,收拾碗碟回去了。不多時,那個人又和一個漢子兩個來,一個提著浴桶,一個提一大桶湯來,看著武松,道:「請都頭洗浴。」 武松想道:「不要等我洗浴了來下手?……我也不怕他!且落得洗一洗!」 那兩個漢子安排傾下湯,武松跳在浴桶裏面洗了一回,隨即送過浴裙手巾,教武松拭了,穿了衣裳。一個自把殘湯傾了,提了浴桶去。一個便把紗帳將來掛起,鋪了藤簟,放個涼枕,叫了「安置」,也回去了。武松把門關上,拴了,自在裏面尋思想道:「這個是甚麼意思?……隨他便了!且看如何!」 放倒頭便自睡了,一夜無事。 天明起來,纔開得房門,只見夜來那個人提著桶洗面水進來,教武松洗了面,又取漱口水漱了口,又帶個篦頭待詔來替武松篦了頭,綰個髻子,裏了巾幘;又是一個人將個盒子入來,取出菜蔬下飯,一大碗肉湯,一大碗飯。武松想道:「由你走道兒!我且落得喫了!」 武松喫罷飯,便是一盞茶。卻纔茶罷,只見送飯的那個人來請道:「這裏不好安歇,請都頭去那壁房裏安歇,搬茶搬飯卻便當。」 武松道:「這番來了!我且跟他去,看如何!……」 一個便來收拾行李被臥;一個引著武松離了單身房裏,來到前面一個去處,推開房門來,裏面乾乾淨淨的床帳,兩邊都是新安排的桌凳什物。武松來到房裏看了,存想道:「我只道送我入土牢裏去,卻如何到這般去處?比單身房好生齊整!」 武松坐到日中,那個人又將一個提盒入來,手提著一注子酒。將到房中,打開看時,排下四般果子,一隻熟雞,又有許多蒸捲兒。那人便把熟雞來撕了,將注子裏好酒篩下請都頭喫。武松心裏忖道:「畢竟是如何?……」 到晚又是許多下飯,又請武松洗浴了,乘涼,歇息。武松自思道:「眾囚徒也是這般說,我也是這般想,卻怎地這般請我?……」 到第三日,依前又是如此送飯送酒。武松那日早飯罷。行出寨裏來閒走,只見一般的囚徒都在那裏,擔水的,劈柴的,做雜工的,卻在晴日頭裏曬著。正是六月炎天,那裏去躲這熱。武松卻背叉著手,問道:「你們卻如何在這日頭裏做工?」 眾囚徒都笑起來,回說道:「好漢,你自不知,我們撥在這裏做生活時便是人間天上了,如何敢指望嫌熱坐地!還別有那沒人情的,將去鎖在大牢裏,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大鐵鏈鎖著,也要過哩!」 武松聽罷,去天王堂前後轉了一遭;見紙爐邊一個青石墩,有個闕眼,是縛竿腳的,好塊大石。武松就石上坐了一會,便回房裏來坐地了,自存想,只見那個人又搬酒和肉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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